折柳别
十里柳滩。一阵轻风，吹动了柳枝，也吹皱了水面，漾起一圈圈涟漪。清晨凝聚的水气形成的浓雾弥漫。
岸旁栈桥上，久久伫立着两人。一青，一白。
青衣男子面容俊朗，但眉宇之间稍显老成。墨发绾得一丝不苟，与散发的白衣小生形成鲜明对比。
“师弟，你我在这蓬莱学艺，已过十年了吧？”青衣男子缓缓开口。
“十年，一转眼罢。”白衣小生凝望着目力所及之尽头，又道：“师兄。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有缘自会相见。”青衣男子将柳枝递与师弟，“你骨子里刻着桀骜不驯，根本不受约束。你要走，也留不住。”说罢，男子轻叹一声。
小生接下柳枝，道：“还是木师兄懂我。”
“师弟，你有想好去哪吗？这天下之大，离开了蓬莱的屋檐，你得有地方避风雨啊。”
“既然离了这屋檐，那我便四海为家。”小生眼里闪着憧憬，蓬莱云雾之后，是个广阔的大千世界。不离开屋檐，又怎能走遍天下呢？他想。
“不过倒有个好去处，适合你。”男子手指他们的西北方向，说：“亘古大陆划分的五国中，玄国最为开放强盛。其余四国，青、白、赤、凰皆朝于玄国，你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但我并不是争名逐利之人，毕竟半纸功名半云烟。”
“我知道，你不也有自己的抱负与理想吗？繁花万里的江山，百姓安居乐业，四处炊烟袅袅。”
不远处，一叶扁舟缓缓而来。
白衣小生双手作揖，道：“木师兄，师弟莫惊澜告辞了。就此一别，容后再会。”
男子回礼，掏出一个锦囊拿给莫惊澜，道：“这是师父叫我交给你的，当你的人生遇到重要抉择时，再打开。”
莫惊澜接过锦囊。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无论你到了哪里，什么身份，遇到什么问题都可来找我木长青。也没啥好祝你的，只愿你能有酒有肉逍遥自在。”
莫惊澜放声大笑，道：“谢师兄，来日我们再把酒长谈，不醉不归。”
“一定。”
小舟渐行渐远，消失在云雾中。木长青站在那里，良久。像一棵古树，把根深深扎在了栈桥上，微风轻抚他的发丝，扬起，落下……
莫惊澜躺在船板上，小舟随浪摇晃。他望着天空，云远天高。想来已经出了蓬莱，没了云雾遮蔽，天地似乎也变得更加广阔。
一只飞鸟掠过小舟，去往远方。
船摇着摇着，不知不觉，便到了渡口。不同于其它地方的人来人往，热闹喧嚣，此处甚是冷清。这个渡口沟通凰国与蓬莱，而蓬莱岛清远隐秘，少与外界来往。萧条也属正常。
取下行囊。船夫匆匆道别，归去了。莫惊澜打算步行半日，黄昏时再找个客栈歇下。
一个卖卤蛋的老者引起了莫惊澜的注意。他满头华发，脊背佝偻。但拨弄卤蛋的手法娴熟，力道均匀且有劲。这人是个练家子。
“老人家，请问去往玄国的路怎么走？”
老者抬起头。他虽已年迈，皱纹爬满了脸颊。却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老者以目示意，道：“玄国？走那条小路，一直走到底，就可以上玄国的官道了。”
那条小路树木丛生，而小路旁刚好有条大路。
“那么，这大路又通向哪儿？”
“黄泉路。”老者面色认真地说。
“哈哈，我不信。”莫惊澜轻笑，又道：“只听闻走小路遇贼人的，哪有走大路——”
莫惊澜还没有说完。老者温怒，打断了他，道：“年轻人，你别不信，多少人走大路命归西天？罢了罢了，你若硬要走，我也没办法。”老者拿起一个卤蛋说，“不过，这个卤蛋你收下，就当我给你送行的礼物。”
莫惊澜摆摆手，拒绝收下。他可不想占别人便宜。
老者也不强求，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大路果然走得舒坦。莫惊澜疑惑，刚才的老者怎么如此奇怪？
太阳西偏，影子被拉长。他加快脚步，希望赶在天黑前找到客栈。
又走了几里，一个客栈的轮廓渐渐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