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重华这个人,宽容厚道,沉默寡言。咱们说,他应该是那种比较稳重大方、攻击性不强的人。他即位以后作风节俭,不崇尚奢侈享受,不热衷于修建宫殿园林。不穿名牌,对住房要求也不高,就这么一个低调的好领导。在他的治下赋税徭役不重,老百姓的负担也比较小。
不过,对于张重华这一代前凉国君来说,最大的威胁和考验,来自东边后赵的石勒石虎这叔侄俩。其实一开始,张重华也和他爹张骏一样,压根儿就没想惹后赵。但有时候你不找事,事儿它主动来找你。石虎早就对前凉虎视眈眈啦。他派了两员大将,一个叫王擢,一个叫麻秋,这名字也有点怪哈。派他俩带兵来攻打前凉。羯胡人打来了那还得了?吓得所到之处守城的长官望风而降啊!这下前凉朝野炸了锅了,咱不抵抗不成啊,这帮人越打越起劲,过不了几天咱全成后赵人啦!然后前凉君臣凑一块儿,紧急制定御敌战略。
张重华原本准备采取的对策是派人在广武,也就是现在的甘肃永登县这个地方屯兵驻守,坚壁清野,打持久战消耗战。等到后赵那些人熬得受不了,他们自己就退兵打道回府了。不过这时候有大臣认为,这样消极防守是不可取的。这人就跟张重华说啦,乱世用兵打仗,关键在于选对将帅,就是说指挥作战的人必须是高素质高水平人才。现在咱朝廷里都是那裙带关系照顾进来的人,这些人能力一般,打起仗来也畏首畏尾。以现在的情况,光被动防御不主动出击,这样打太保守。因为人都到咱家门口了,你再拖下去容易引发骚乱。张重华这会儿也年轻,没主意。他就问劝他这大臣,那爱卿你说,此事该如何是好啊?这人回答说:依臣之见,咱大凉的主簿谢艾,职务大概相当于书记官的这么一人,此人熟读兵书战策,文武双全,您可以让他带兵去迎击后赵。
也没啥好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呗,张重华于是就专门召见了谢艾,问他有没有什么御敌的方略。谢艾说甭说别的,您只要借给我七千兵马,我就能把后赵这俩小子拿下咯。
张重华一听,当下拍板。就你了!谢艾就带着他刚要来的这七千人出发了。前凉军队来到前线,晚上在牙城中休息。牙城就是当时一种用来防御屯兵的堡垒建筑,规模不大。夜里万籁俱寂,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凄厉的老鹰叫声。谢艾一听就灵醒了,他兴奋地说:老鹰在牙城中鸣叫,这是克敌制胜的好兆头哇!可能那会儿有一种类似于现在飞行棋的游戏,老鹰是获胜的标志,所以谢艾才会这么说。反正不管老鹰灵不灵,可能他这回运气也好,谢艾确实一举大破后赵军队,斩首五千多人,一战封神。张重华非常高兴,封谢艾为福禄伯,对他格外恩宠。朝廷里那些世族官员一看,这谢艾出身寒酸,原来的官职也不高,就是一办事跑腿的,现在突然成伯爵了,再这样下去以后就要跟咱们平起平坐了,这怎么行?就明里暗里说谢艾坏话,败坏他的名声,给他吃点儿亏。最后张重华不知道是听信了谗言呢,还是不愿意得罪这帮勋贵,或者两种原因都有,这个史书上没有明说,咱们也不好瞎猜,总之最后把谢艾贬黜出京,甭在武威待着了,让他做了酒泉太守。
咱们说这后赵的存在呀,的确是十六国里其他人的噩梦。有这样一个故事就能侧面说明羯族军队的战斗力之强。这不是在前凉主簿谢艾手里刚吃了败仗嘛,石虎转过头又让他手下那个将领麻秋去进攻大夏。关于这个大夏国咱们这儿先提一下啊,它是由匈奴铁弗部人赫连勃勃建立的割据政权,位置大概就在今天的甘肃东部、山西西部和陕西北部一带。麻秋一到就派人写信,诱降大夏国的宛戍都尉宋矩。宋矩明白自己是肯定打不过麻秋的。但是投降又失了名节,损害自己的声誉。于是他先杀掉妻子儿女,然后自杀,等于没做抵抗,直接殉国。我们从这件事里,就足见羯族人的可怕。
很快,后赵派麻秋第二次进攻前凉的枹罕地区,也就是现在的甘肃临夏这一带。前凉这边有人觉得这座城池很大,不好防守,要不就干脆放弃外城,咱把内城守住就行。这几咱们解释一下,古时候城市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主要是统治者和贵族居住,宫殿在最里面,安全系数也最高;外城用来安放各种防御工事,以及供中下层平民居住,安全系数比较低。所以内城在古代相对来说更重要,防守价值也更高。然而有人持相反意见。反对放弃外城的人就说呀,外城不能丢,你丢了外城,就等于大势已去。因为不保卫外城,就是告诉老百姓你放弃了他们。那人家还能相信咱吗?其他人一听有道理,那就准备滚油石块,安排一步一弓弩手,全力迎击后赵。
攻城的日子到了,麻秋这次带了八万人,把枹罕城围得水泄不通。云梯,投石车也带来了,不停地强攻外城的城墙。而且咱们不清楚他是怎么操作的,竟然在短短几天里挖了上百条地道,让后赵士兵得以钻入城中。可能这地方土质疏松,要地底下都是大石头的话,那估计挖不动。那前凉这边的抵抗进行得如何呢?非常英勇,舍生忘死,硬是杀了后赵好几万人。
前凉对后赵的态度就是,你要来我绝不惯着,再怕我也打你没商量。因为对羯族人,不能用契约谈判一类的办法来争取和平,这帮人只认拳头,你越退缩他越打你。事后证明,这种做法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