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于礼貌说的再见,还不如给我洗澡的姑娘说的下次再来

(1)再见



这是我在这里写的第一篇文章,照理说,不该是用“再见”来开始的。

不过,许多开始也是一种道别,向过去的人或事,或是向曾经的一些情绪。

道别,即是开始。

哦,我似乎说错了,“再见”和“道别”并不是一个意思。


再见,是道别时说的礼貌性的话。


然而,有时候,我很讨厌“礼貌”。

她总是礼貌性地和我问好,礼貌性地回我消息,礼貌性地和我保持距离。

当我再也找不到正当的理由和她共处的时候,她礼貌性地挥手和我说“再见”。

当然,我也说了“再见”。

而两个“再见”是不同的,我说的“再见”,是我知道我们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因为我的喜欢和由于喜欢而产生的怯懦,导致了我没有勇气主动接近她,而我也敏感又多虑地认为,过多的打扰只会让她越来越讨厌我,所以我的“再见”近乎于永别。并且,我在最后几次见面的时候,说的都是“有缘再见”。她第一次听到我这么说,愣了一下,然后还是和我说了“再见”。

而她说的“再见”,是很礼貌的,对于下次见面,她并没有任何期待,也没有十分地抗拒,只是人类文明发展至今,她出于受过教育而礼貌性地和我说了声“再见”。这个“再见”是没有复杂的情感的,只是语言罢了。

我认为语言的功能大致有两种,传递信息和表达情感。


她在传递信息,我在表达情感。


有时,我会和要好的异性朋友也说“有缘再见”。她立马会喷我,说什么又不是不见了,明天都可以出来之类的。

所以,如果有人礼貌性地和你说再见,其实你们再次见到的机会微乎其微。


但我后来,也越来越习惯在道别的时候说“有缘再见”。

不是出于礼貌,而是因为害怕。

因为我在长大的过程中渐渐发现,人生就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别离,和家人,和朋友,和恋人。无论多么熟悉的人,总会在某个极其平常的瞬间,让你意识到,你们似乎很难再见到了。

这里说的很难再见,指的不仅仅是见面,而是说一些感觉和情绪。

比如你和你的兄弟再也不能单纯地喝酒吹牛逼,谈论游戏篮球和姑娘,开始感叹人生,抱怨房价,甚至开始互相寻求事业上的帮助,你们就开始说“再见”了。

比如你再次碰见那个让你喝了几千斤啤酒的姑娘,你摸摸因为她而长起来的啤酒肚,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恨”她了,你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和她打声招呼,那时候你说的“好久不见”或是“你好啊”,其实,是一句对曾经喜欢她的那个自己说的一声,“再见”。

而这些都是一些“再见”,关于见到人,或者见不到人。


人生中最悲剧的别离是和自己的“再见”。


你永远不会有机会和自己道别,过去的自己就离你而去了。

人永远都在长大,也就永远都在和过去的自己说“再见”。你很想再见他一面,可惜再也不会见到了。

成长必定会带着遗憾,我常常在想,如果十六岁的自己出现在自己面前,我会和他说些什么。后来我想,如果他真的出现在我面前,这些年的种种情绪我不会一一细诉,我只会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因为有太多事我都没有完成,那些理想,那个心爱的姑娘。

然后,我会认真地和他说一声“再见”。

然后,我发现人生更悲剧的别离是:

你明明有遗憾,明明会被一些事情唤醒热血澎湃,却还是会劝自己,和那个热血的自己说再见吧,去做个混蛋吧,善良可爱,不如做个混蛋。


人生,不过就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别离。

习惯了以后,也不必太过在意。


其实,我挺讨厌现在的,现在有手机、有微信、有邮件,我们有很多很多办法可以随时联系,这让我说的“有缘再见”毫无意义,科技的发展让我在每个离别时刻产生的悲伤情绪显得做作矫情,也让我无法真正地沉浸在我无病呻吟的痛苦之中。


前些天,我搬到了一间公寓,管家是个冰冷的小姑娘,我交完钱,她带我去房间检查了一下,告别的时候,我习惯性地说了一句“有缘再见”。

她忽然笑弯了腰,电梯门一边关上,她在外面一边笑着说:“怎么会见不到呢?”


我想,从今以后,我还是习惯去说“有缘再见”。

我想,从今以后,我会开始好好在意每一句“你好”。

拍摄于和一个姑娘告别的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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