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佥载》,唐人张鷟撰,记初唐时期朝野逸事、典制风俗等,陈继儒《宝颜堂秘笈》中存此书六卷,《捧腹编》录其六十四则。
《权龙襄》上(见于宝颜堂本《朝野佥载》卷四)
评注:许自昌删减较多,笔者我觉得原文未录的关于诗的那部分也相当有意思,所以在整理时补全了文章。
唐左卫将军权龙襄,性褊急,常自矜能诗。通天年中,为沧州刺史,初到乃为诗呈州官曰:“遥看沧州城,杨柳郁青青。中央一群汉,聚坐打杯觥。”诸公谢曰:“公有逸才。”襄曰:“不敢,趁韵而已。”
评注:用赳赳武夫来形容权龙襄最合适不过,没文化也就罢了,偏偏权龙襄自我感觉还十分良好,做出来的一些事总是令人哭笑不得。
回过头来看此诗,前一句还写“遥看”沧州城之美景,后一句就写“中央一群汉,聚坐打杯觥。”的近景,若把这首诗变成画作,背景是若隐若现的城池和郁郁葱葱的山林(再做一些模糊化的处理),而占据画面二分之一的是一群男人围成一圈在喝酒(细节丰富的近景),转折如此突兀,有点“低水平ps”风格了。
老权作完诗,下属们象征性的客气与吹捧一番,这老权还真有模有样自谦了一下,只不过别人说趁韵是自谦,老权说趁韵,纯属实话实说,“趁韵”何意?为求押韵,生搬硬凑,乃至驴唇对马嘴也。
又《秋日述怀》曰:“檐前飞七百,雪白后园强。饱食房里侧,家粪集野螂。”参军不晓,请释,襄曰: “鹞子檐前飞,直七百文。洗衫挂后园,乾白如雪。饱食房中侧卧。家里便转,集得野泽蜣螂。”谈者嗤之。
评注:题名《秋日述怀》,内容实为写景,写了什么景色呢?鹞子(七百文一只)檐前飞,雪白(晾晒的白衣服)后园强,饱食房里侧(吃饱了一躺),家粪集野螂(屎壳郎扑屎)。
生搬硬凑,刑天的乳头变成电灯泡了属于是。
皇太子宴,夏日赋诗:“严霜白浩浩,明月赤团团。” 太子援笔为赞曰:“龙襄才子,秦州人士。明月昼耀,严霜夏起。如此诗章,趁韵而已。”
评注:嚯,三伏天下霜,月亮篡了太阳的位,实实在在的“魔幻现实”表现手法。
这太子李旦八成也想看乐子,权龙襄敢写,他就敢吹。
襄以张易之事,出为容山府折冲。神龙中追入,乃上诗曰:“无事向容山,今日向东都。陛下敕进来,令作右金吾。”
又为《喜雨诗》曰:“暗去也没雨,明来也没云。日头赫赤赤,地上丝氲氲。”
评注:经典,《喜雨诗》里没有雨。
二零二一年七月二十日,午后,连殳作。
图片来源:陈继儒《宝颜堂秘笈》第53册第115页至117页(明万历尚白斋刻本,哈佛燕京图书馆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