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中年危机有什么症状?
我的中年危机,从食物开始。
连续的食欲不振,表现为:
早上凑合一盒谷粒特仑苏,边上班路上边喝。
上班的中午最发愁。宁愿吃泡面,或者叫寿司外卖,也不愿意吃饭堂。那肥腻的肉,不荤不素,浸满油的豆芽,干巴巴的辣子鸡……
晚餐是丰盛不起来的,不爱喝油腻的汤,不喜欢吃肉,想学着“下厨房”的菜式做一顿合心意的菜,然而6点左右下班甚至更晚,买菜都来不及。
周末都想出去吃一顿。然而最难的也是选择去哪里吃,那纠结程度足以让人打消出去吃饭的念头。
记得有一个周末的晚上,一家老小去海岸城吃饭。烤鱼,烤肉,牛排,韩国菜,茶餐厅,徘徊个遍,最后心向往之一家吃云南菜的餐厅。在门口等,商家还送了一个甜腻腻的玫瑰花饼。两个小时才到号,吃了菠萝焖糯米饭,酸的。吃了云南菌菇铁板烧,毫不意外的,配料是青椒、洋葱、大瓣蒜。
为什么所有的铁板烧一定要放这几样,不管号称是哪里的菜系?
在都市中,难得的休息时间,我们像焦虑的蚂蚁一样,想走进人群,期待依靠别人的厨房,能给我们一场区别于忙碌工作日的美味体验。
高档的门面,脸谱式的装潢,门庭若市,熙熙壤壤,每次我怀着期待的心情走入其中。然而别人端出来的,还是青椒、洋葱、大蒜瓣。
“毫无惊喜,毫无例外”——这是我理解的,并在逐渐到来的中年危机。而食物把这八个字的残酷表现得淋漓尽致。
为什么对食物如此挑剔?
也许来自于遗传吧。
从小到大,家里冰箱里没有超过一天的熟食,冷冻层的肉很难逃过最终被遗弃的命运。
家中四个孩子,大哥二哥创业初始,开的是港式的烧腊店。他们买的米是批发价都三块多的油粘米,对产地、品质要求严苛。而他们做的烤鸭,都是用最传统的手法烤制,用石缸而不是铁桶,用碳而不是电,后厨有几个闹钟贴在墙上,烤肉要定好闹钟,定时翻转。记得李安导演《饮食男女》开头那一段吗?老头烤鸭那段,那是正宗的港式烤鸭烹制的程序,那样烤出来的烤鸭,外酥里嫩,不需要增香增产的添加剂,那是鸭子天然的肉香。
听说他们的店,在番禺的那条餐饮店林立的大街上,是唯一一家,几年来屹立不倒,客源稳定,从来不出食品安全事故的店。
现在,大哥转行做别的产品,但是也经常在电话里指导我怎么做菜,对于我这种吃东西随便应付的行为,他经常代表食物斥责我这种无知食客。
二哥依然坚持他的港式烧腊。2017年,8月的23号,也就是明天,他在广州长隆附近的奥园新开的烧腊店就要开张了,据说那条街上,周围餐厅更高档,竞争也更激烈。我在想,连花生油都坚持要亲自挑选试吃,对烤鸭的碳大小面积都计较得不得了的人,他的烧腊店能否在更强大的商业博弈中脱颖而出?
明天有别的事情做,不能去看他新店开张,听说周围有很多写字楼和游客,不知道谁会吃到他店里的美味烤鸭?他店里的叉烧,会不会在某个炎热得窒息的中午,成为一个身心疲惫,徘徊于各个餐厅门口,不知道吃什么的女白领的选择,成为她平凡生活里的一抹小小的惊喜和意外?
今天,中年危机的我,与食物达成了和解。说服我和解的,是一口鲜美的,似曾相识的鱼汤。
我一定是曾经喝过,但是没有很多机会喝到。虽然是海边长大,但是普通人家,很好的深海鱼其实也不是很常吃,因为太贵。
今天吃到的那条腊鱼,正在做海鲜代购的弟弟从海边带回来一条腊鱼,听说渔船靠岸后鱼还活蹦乱跳,3斤半,鱼头做了汤,鱼身焖块。
如果人间有至味,那一定是我刚刚喝过的那口鱼汤的味道。
原来我中年危机的原因那么简单,我每天遇到的食物只是替罪羊,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