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回来过年了。
秋的姐姐--春,说,“三姑她女儿,比你小一岁,去年有人介绍一男的,对方家庭不错,有房有车,今年人家就怀孕了呢。”
秋震惊,不会吧,三姑她女儿22岁就怀孕了!
秋大四,还有半年毕业,三姑她女儿去年毕业的,今年就怀孕几个月了,这不就是毕业就结婚生子完成人生大事了?!……秋有点不在状态,在外面,她还是个学生,正想着刚步入社会要如何在外面看看世界,寻找自己的价值活成自己最想要的模样,太多即将要发生的经历让她忘了,她已经23了,在家乡,是早就结婚生子的年龄,当然,春在秋这个年纪的时候,她的娃已经5岁了。
秋震惊之后回神,明白春的意思,笑笑说,“我现在还没办法接受两个人的状态。”我想单身不想这么早就相亲结婚!
春讶异,在她眼里,秋虽然读书好,算家里唯一大学生,可是秋毕竟是女人,最后要嫁得好才算是真的好呀,本来读书的人晚点结婚也没什么,可是秋大学连恋爱都没谈,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呢?秋大三那年,春就问过她大学咋没谈恋爱,秋诚实说不想谈,春笑,“不会是没人看上你吧!”秋哑言,心里难受,姐姐为什么会用最恶毒的语言来揣测事实背后她自以为的原因呢!秋终是忍不住这口气,说,“谁说没有!有个男生在追我,我没答应。”春笑,显然不相信,在她眼前,秋是有多糟糕,没人知道,秋也不知道,在她姐姐眼里,她是多糟糕。
这段回忆,两个人都想到了,经过曾经的询问,春显然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继续好心提醒,“那你再玩几年好了,但是不要太晚了。”太晚了年纪大了就掉价了,更加没有好男人了。
秋笑,不说话,心里却堵的慌,开始自问:23岁真的大吗?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难道就是为了更加痛苦的屈就别人眼里的现实吗?
秋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可心里始终堵的慌。
过年前夕,秋和一群好友聚会,大家年纪相仿,不过那三个姑娘比她大一届,都毕业半年,a有男友,b单身,c毕业就领证现在怀孕就差结婚酒席了,a和b始终无法接受c就怀孕了,那凸起的肚子比毕业就领证让她们刺激更大,秋不言不语,她想了很多,但还是觉得,单身生活,很让她舒服。
过年期间,妈听见秋打电话,隐隐约约听了些什么,秋挂了电话,妈就一脸严肃,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秋笑,她故意让妈听见的,“没有。”
妈,“我刚刚明明听见了!”
秋,“他追了我好几年,我没同意,我真没谈!”
妈,“你谈也没关系,但是绝对不能是外地的,要不然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秋有点小惊讶,没摇头也没点头。
后来秋和妈聊天中,才得知,原来春偷偷和妈说过,“我和秋聊天,发现她很想去外地工作!不要让秋去外地,她一去肯定就会嫁在外地,嫁在外地的女儿过了几年就再也不会回家了,到时候这不就相当于白生的嘛!”
秋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心里不是滋味,但同时她奇怪的是,她什么时候说过她要去外地工作了?她只是告诉春,她这个专业在外地比本地好找工作……但她内心,是一直不想离家太远的,她已经打算签本地一家公司的。
元宵前一晚,家人吃完饭聊天,秋聊着今天逛街趣事,春突然笑着打趣秋,“干脆你嫁给东子!省得你在这里没人要就想到外地去!”
秋顿时感觉被人从头泼了盆冰水,冷的脸都僵了,春这话,是侮辱谁呢!
春的丈夫这时候说话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是啊,秋不明白,春怎么能这么说呢!
东子是春丈夫的好友,三十好几还单身,是一个没房没车长得不咋工作一般般的胖子,这样的人,在当地,是别人瞧不上的………
秋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东子,从某种程度上说,东子是她姐夫的好友,也算她的长辈,可现在春这个半真半假玩笑,第一次让秋,不知道如果接话,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觉得无论说什么,要不然是踩着东子抬高自己,要不然就是踩着自己抬高东子……怎么说都是错的,她回答不了,喉咙堵得难受极了,就像有玻璃片卡在声带却发不出声,呼吸一下都是割裂的痛。
秋怎么会为个玩笑难受成这样,因为她听出春的言外之意,“你想出去工作不就是这里没人看上你吗!”
天啊!秋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揣测别人想法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说出那么恶毒的话,她是春亲妹妹,春怎么能这么想她!
更加难过的是,秋知道,以后她若是没有在春认为的年纪里结婚,春还会想当然的为她迟迟不结婚说出更多更加恶毒的话。
不,不用以后,她之前忽略的七大姑八大姨讨论家家户户的声音,全部都向她脑海里袭来“老赵家闺女,28了还没结婚,听说在大城市工作,工资比男人都高,长得那么漂亮,连男朋友都没,肯定是给人家做小三的……”“隔壁家儿子,长得挺俊的,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是不是身体有问题啊……”“是啊,还有老李家女儿,都30了还单着呢,我女儿30都怀二胎了,她还真敢回来呀,要是我早把她打出来了,这不丢人吗……”
秋稳了稳身子,那些在她耳边回响的声音,每一句,她都无法接受,更加无法忍受,可她又无法对着这群人咆哮,就像今天她无法对春那所谓的玩笑做出回答一样,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捂着耳朵,迈开腿,疯狂的逃离这令人愤怒又无奈的地方。
于是,现在的家乡,就像是千千万万只手,把她推的越来越远。
秋走上楼,打开电脑,给一家在外地的公司回了邮件,她决定,去那家外地的公司工作。
扭头,秋看着窗外,突然发现,家乡的月亮,早已不是年少时那抹令她思念的一轮圆月,今天的月亮,一点点被云层吞噬,就像她儿时高兴的笑声“回家喽!”一点点消失,所有的一切,只留下一个片段,曾经的圆月,曾经的家乡,定格在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