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就要很多很多的钱,鱼幼薇带着对爱情的渴望死去,成为了鱼玄机。
窗外虫鸣与蛙叫相和,越发衬出夜的寂静,一身白色寝衣的鱼玄机,握着手中凉透的茶杯坐在窗前,她失神的看着窗外的夜色。
鱼玄机扶额一笑,这是多久没做过梦了,居然梦到一些往事,她梦到小时候,看着平康坊迎来送往的妓子,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生绝不像她们一样毫无尊严摇尾乞怜。可是生活却给她开了一个玩笑,父亲去世了……她慢慢成长为一个比父亲还要优秀的人,周围的人盛赞着她的才华、她的天赋,她觉得她比所有人都要耀眼,但是这时候,父亲却去世了,她和母亲的生活无以为继,甚至于平康坊的人都打听到了家里,她每天战战兢兢。
终于,他来了,他指点她的诗文,他带她走出去开拓眼界,他给她生活的信心。她爱他,呵,可是他却说了什么……什么貌似钟馗,不堪相配……呵,是,她是不懂爱情,可是她无比坚定的想要爱他;是,他是她的老师,可是她愿意先走出这一步;是,他是已有妻室,可是她自甘为妾室。罢了罢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依然爱着他,但是至少是恨不起来的,他是她第一个爱的人,但是他却筑起条条框框,把她的爱情关在了围墙里,她呐喊不得,挣脱不得……
一阵夜风吹来,平添几丝凉意。鱼玄机揉了揉发麻的脚,离开窗台往床边走去,她躺在床上,看着衣杌上的道袍,自从进了道观,越发喜爱这样的素色。
“幼薇……幼薇……”梦里他还是这么温柔的叫着她,她已经很多年未见到他了,甚至现在都想不起他的样子了,可是那样温柔的神情那样温暖的语调,只属于她的老师温庭筠,她永远都记得。“幼薇……幼薇……”许久未有人这样叫过她了。
后来她遇到了李亿,她以为自己遇到了爱情,是这个人让她穿上了梦寐以求的红色嫁衣,也是这个人让她换上一辈子的素色道袍。李亿啊,有着人人仰慕的状元功名,有着优越的家世,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可是,在她看来,他却只是是个十足的懦夫。他说他最爱她,他说他爱她朱颜貌美,他说他爱她才华诗文,他说他爱她不同于俗世……他温柔的抚着她的脸,脱去她的珠钗华裳,亲手为她换上素色道袍鞋衫,他说……只要等他三年。
可是,她等了三年啊,为什么他却再也没来,仿佛忘了她,就像从未认识过一样……忘了……
她等啊等,一天一天,露湿衣衫随风干,月落星垂待日升。或许,李亿从来不爱她……
世人都说,鱼玄机放荡不羁,男人对她趋之若鹜,女人骂她是妓子,可是他们都不知道鱼幼薇死了,死在了道观神佛前,她没能脱下她的道服换上新嫁衣,没能迈出道观的门槛走到厅堂去。
她受众人追捧,男人们手捧着无价的珍宝,只为换她一夜相伴,她享受着财富,享受着男人的追捧,她是道观的主宰,她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她得到了一切。可是当喧嚣褪去,她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人人都爱她,也都恨她,她逐渐的变成了男人攀比的一种标榜,男人们耀武扬威地炫耀着他们睡到了鱼玄机,仿佛她是一个物件,一件死物,昨天她是才子手中漂亮的折扇,今天她是商贾头顶名贵的发冠,明天她又是乐师怀里新淘的弦琴。呵,了无生趣。
“咚咚咚”,黎明的寂静被一阵敲门声打碎,鱼玄机叹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身来,不理门外官差的骂骂咧咧,趾高气扬,她慢条斯理的梳理发丝,对着镜子依旧画出往昔风采的眉眼,腰间的飘带系出漂亮的弧度,抚平袖角的褶皱,开门走出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在她的眼睫上,仿佛她依旧是那个豆蔻年华,仰着头自信作出《江边柳》时,一如阳光初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