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陪着**去了趟一个新区的派出法庭,并没有什么紧要事,只是按着程序走个过场。
我已经很久没进入过这样的场合了,于是悄悄地观察起来。
调解室先来了一位老伯,穿着一套类似电工服一样的工作服,上衣口袋还插着三支笔。他乘调解员不在,也与我们聊起来。只是说着方言,我愣是没听出个子午寅丑来,大约是因一个物权权属不清而导致的经济纠纷。我恰好坐对面,安坐着,看着他,偶尔表示认同地点点头(一个演员的诞生)。
这个间隙,随着一位年近退休的调解员进来一位后生。他拿着几份材料,对老伯说着一些法律知识。我抬头看他,很年轻,最多二十出头,一张有些苍白的脸(深夜宅的表现),没有什么表情。上身穿一件黑色西装,配一件有暗格的白衬衫(休闲衫),衣服质地不怎么好——这应该是刚从学校出来,或者提前来实习的学生。对于新手来说,最喜欢或者最希望被他人认可的是自己具有专业知识,所以往往喜欢辨明法律关系,喜欢飙些法律术语,但对于当事人方却缺乏耐性,也缺乏圆通的化解方法。那位老调解员,倒是不怎么吭声,一双眼睛从眼镜背后不住地观察,并以此调整自己的状态。
看到那位年青人,像看到过去的自己。最近突然多梦,梦里时常闪现出自己那个年纪时的身影。这时往往人也就醒了,回想那些个梦,才意识到自己从身体到内心开始接受渐渐老去的这一事实。
过去的办公楼在红岭中路,对面就是荔枝公园。那时的中午我常去公园小憩一会儿。到了挂满荔枝的时节,去的更多些,满园的荔枝香味,闻着就醉人。不过碍于身份,却从来没有爬上一棵树摘果子,倒是时常抬头望望,坐在树下等着,期待着有那么几颗有灵性的荔枝掉下来,正好砸我头上,我也好揣着带进办公室。可惜,直到如今,也没能尝到那里的一颗荔枝的味道。所以说,人生充满大大小小的遗憾,这就是一桩了。
在办公室待得时间并不多,反而满城飞奔的时候要多。跑法院、公检法、工商等地,时常跨区,一年不到的时间,把市区及郊县的相关机构给跑遍了,有的地方,甚至闭着眼也能从旮旯里找出来。不过我总是下班之后回到办公室,把当日的工作理理顺序,整整档案卷宗,做做表格事项等等,更多的时候,就是翻书翻法条和释义。
同办公室有个比我大好几岁的山西人,硕士研究生。也常趴在办公室,埋首于一堆材料里。他书生气很足,来了两年仍然没有打开局面,原先做些民事纠纷的小案子,比如吃麦当劳吃出一块塑料纸,索要赔偿这样的。之后他痛定思痛,考虑转型,因着本科理工的底子,专攻专利纠纷的案子。我有时跑过去看他一桌子的图纸,那些螺丝那些设计图纸那些奇怪的符号,看得我头疼。也是从那时起,跟着喝起了咖啡,一杯接一杯。
所里偶有外事纠纷,来了外宾。“Can you speak English?”“Sorry!”
一次来了个韩国人,带着一个年轻女子。系国内一家OEM工厂违约及侵权的案子。我叫来老板,自己垂手待在一旁听。中间有个小插曲,还特意停下了几分钟,讨论了一下我的咖啡怎么冲得那么淡,又该以怎样的比例冲调才好。让我好一阵嘿嘿!
又一次,来了两位高大的澳大利亚人,惊动了所有合伙人,赶紧召来几位硕士研究生。同办公室的山西人眼睛顿时一亮,特意换了一身行头跑去了接待室。约二十几分钟后,回来,也不言语。我赶忙问他,他才说,“口音太重听不明白啊!”这边所里赶紧请来专职翻译(时薪八千到一万),才化解了尴尬。他一边叹气一边说:“唉,学到用时方恨少啊,发现还是自己学艺不精!这单case要是接下来,至少几十万,我也可以打个翻身战了!”我也只好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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