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电!”当我看到妹妹发给我的这三个字时距她发消息的时间以后三个多小时,我知道证实我昨夜辗转反侧惴惴不安的时刻到了。拨打妹妹的电话时,我已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我的关机让我错过了所有的重要时刻。那个锥心的噩耗传入了我的耳朵:“奶奶今早三点抢救,七点左右我从学校赶过去,奶奶的手已经没有温度,阿姨赶来后几十分钟,奶奶就走了……”电话那头泣不成声,这边泪夺眶而出,像决了堤的河水。从住院到离开不到一星期,而我都只是从妹妹那里了解情况,都未敢打电话过去,我怕看到外婆奄奄一息的模样,我怕听到她已经认不出我的胡话,我的害怕让我昨晚没有打的电话成了我永远的遗憾。一瞬间,我与那个宽容健朗的外婆就相隔了两个世界。我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我只是一个星期没有回家,没有去看望她……我还没有为她买过些什么……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为她做呢……
我一路跑着去了领导办公室,我第一次强硬地拒绝领导的说教,要求领导让我请假,我觉得我的泪水悔恨要比悲伤多一点点。在领导松口的那一刻,我感觉世界就像黑白无声了,没有声音,我冲过走廊回到宿舍收拾行李。在等车来接我的过程仿佛想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转上去县里的车,我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外婆的片段。
儿时我住在奶奶家居多,那时很少去外婆家,但我记得每次一去,外婆总是很欣喜的拿出各种糖果或是炖的营养餐。我挑食,总是不爱吃,外婆总是能想出各种办法哄我吃,那次她成功的哄我吃完了一碗排骨,她爽朗地笑着鼓掌:“缥缥吃得真好!”
上了初中,我在外婆家就居多了,那时外婆开始信佛,总是宣传一些比较固执的理念,那个时候我很不懂事,总是和她争对错,惹得她不高兴,但过后,外婆还是为我煮爱吃的饭菜,每天变着花样,即使她自己信佛吃素,每次都会为我们煮好荤菜,再煮自己的素菜。看到我们吃得很开心,她也很高兴。每次家庭聚餐,她总会炖上一只鸡,然后一人分上一碗,当做这一餐的任务。外婆炖的鸡总是比父母炖的鸡要油腻,家里人都很怕喝。然而外婆做的鸡汤却比爸妈炖的都要好喝。每次听到我们的夸赞外婆总会开心地像个孩子一样。
上了高中后,时间越来越紧。有时洗个头也只能趁着中午吃完饭后,洗完就匆匆往学校赶,每当这个时候,外婆总会拿出她那老式的吹风机说:“头发洗了要吹干,不然以后会头痛。”那时,我总会笑外婆的话,但是外婆很坚持自己的意见,拿起她那老式吹风机为我吹头,有的时候吹风机离得太近,烫到了我,当我开始抱怨,外婆就会很快地调整吹风机。
大学以后,回去地很少了。每次回去,外婆依然会开心地拿出各种水果。更多地是外婆提着大袋小袋的水果零食来我们家。有了弟弟以后,外婆来得更频繁了,我们都笑称,是因为弟弟的缘故。弟弟很淘气,但外婆每次都不会生气,而是像孩子一样向我妈“告状”,弟弟又说了什么搞笑的话。
工作后,过年过节,偶尔会给外婆包红包,可外婆通通都退了回来,还包了一个更大的红包,她总是说:“我用不着,你多去买点好吃的,不要太节省。在我眼里过多少年你们还都是孩子,都要压岁”。她总是不想麻烦孩子们,在年轻时,她就为自己和外公造了棺木,刻好了墓碑。
上半年外公因为追老鼠而摔断了肋骨,当时外公只能躺在床上,行动很不利索,母亲和阿姨们商量着接他们到自己家住,可是外婆坚持不肯,她要拜佛敬神,可母亲和阿姨们都不太支持,她怕给她们造成负担。外婆和外公是通过人介绍认识的,他们携手走过了六十多年,外婆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外公一有什么不顺她意,就会“开说”,我们怎么劝也劝不住,硬是要说到爷爷离开房间才罢休。但是爷爷一出门去,她又会担心地一边碎碎念一边焦急地到处去找。
我工作的地方离家近,基本上每个星期我都会回去,有时去看看外婆,有时是外婆上来看我们。弟弟十分好动,一去外婆家就东摸摸西碰碰,一下把电视关了,一下又把苹果丢垃圾桶里,外公爱看电视,弟弟一关,外公就嘟囔了一句“闹宝”,结果就被外婆听见了,外婆很疼爱她的小孙子,“小孩子不闹怎么行呢?”外公又只能默默走出房间。
下半年表姐结婚,外婆把喜糖收着,第二个星期我们去看望她,她就欢喜的拿出来要我和弟弟一人一盒,我妈说“缥都这么大了,妈您还把她当小孩子。”她硬要塞给我,我说:“不要不要。”外婆无奈只好放弃,又递给了我中秋未吃完的月饼。我忸怩地接着了。过道上灯光很暗,我看不清总是给予却不收回报的外婆的表情,是不是有我拒绝糖果的失望,勉强接过月饼的不悦。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捕捉不到了。如果我知道那是我见到她的最后的一面,我会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让她开心……
到站了,我奔向了外婆家,许多亲人朋友都来了,舅妈招呼我放下了行李。我看见我亲爱的外婆被床垫包着,静静躺在那里。我看着母亲在哭泣,一时间我不知如何是好,直到母亲叫:“叫奶奶啊,快拜!”我才像个机器人一样开始这些动作。捧着照片来到灵堂,看着棺材盖上,我脑海里的声音在告诉我:“外婆再也不会回来了。”瞬间我的视线一片模糊,耳朵里传来阿姨和母亲们的哭嚎……是的,我的世界就发生了令人措不及防的改变了。
灿烂的星空夜总会有流星划过。那是星的陨落。而今晚夜空没有一颗星星……我生命中的星空,又有一颗星星如流星般陨落了,我相信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您的善良,温暖依然可以照亮您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