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写给一位早年的朋友,莹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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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只有一年住校,因为是本地的学生,以前跑校。后来经不住好多同学要求,学校不得不把学校团委办公楼上面的三层腾出来给这些市里的学生做了宿舍,我们315的舍友来自不同的院系。
莹宝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第一次见她,就被她的模样给逗乐了,矮胖,雪白,小小的眼睛,短短的眉,活脱脱一个《簪花仕女图》中的贵妇,只是小一号。我好奇,很想仔细看看看她,又觉得自己特别没礼貌,只能友好的打个招呼,收拾自己的床位去了。
莹宝选了我对面的下铺,一边收拾,一边开始介绍自己,"我是莹,中文系的,你哪个系的?" "我物理系的……"我在上铺看着正在忙碌的她,觉得这个人的笑容看起来真像一个“囧”字,不由得嘴角都往上翘了翘,还好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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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宝之所以后来被称为莹宝,是因为这姑娘实在是太能闹腾了,中文系的姑娘本来梗儿就多,架不住她的语言和行动太有煽动性,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小胖身子骨下是不是住着一个超级快乐的精灵。
团委的三楼不是专用的宿舍,连宿管阿姨都没有,更别说门禁了。最让人不开心的是三楼有两个卫生间,大的那间还是男厕,整层楼的女生实在是太不方便,莹宝刚住进来不久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她经过几次细心的观察,确定这层楼确实有楼下开会的男生来上厕所时,就非常认真的用毛笔写了两个大大的“女”字,忽悠着高高和我:“今天,我们去占领男厕所吧!”我愣了,这样也可以吗?我一直都是很乖的那种女生,从来没有违反过各种规矩。
“为什么不行,这是女生宿舍,不用保留男厕所”,想想也对啊,没人管,只能自己管了。于是我们跟着莹宝冲到走廊另一头,眼睁睁的看着她把两个“女”字分别贴在相邻的两个厕所门上。贴完了又兴冲冲的跑回这头的宿舍,把头瞧猫儿的关注着厕所的动静。还好,这事居然就这么解决了,上来的男生甚至是老师看到新标志也就默默的下去了,除了我们,大家好像都这样不多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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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莹宝,我们总能听到各种故事,用莹宝的话讲出来,就像是相声,语言是绝对文明,但怎么就觉得不怎么对劲儿呢。
我斜下铺的小惠是个很特立独行的工科姑娘,平时不怎么搭理大家,没事就自己抱个苹果边啃边看书,或者赖在宿舍睡超长的午觉,大家的话题也很少参与,偶尔参与时往往是一句“你们烦不烦啊”。没想到这样一个不合群的姑娘竟然让莹宝给改造了。
住校这一年唯一的圣诞节之夜赶上周末,大家纷纷组团出去参加外校的舞会,回来已经很晚了,小惠已经早早睡了,大家尽量轻声慢步,结果突然有人说话“你别走,别走……”大家停下来,循着声音看去,竟然是小惠在说梦话。本来可以一笑了之,莹宝来了兴致,满脸兴奋的凑到小惠的床前,压低了声音说“好,我不走”,我们也凑过去,发现小惠竟然在睡梦中浅浅一笑,歪下头,又满意的睡过去了。
莹宝一脸坏笑地说,“终于让我们给逮着了,以为她不食人间烟火,原来也是肉体凡胎啊”,说完竟然去书包里拿了本子和笔,递给高高,“我来问,你来记,大家作证,明天她别不承认”。于是,315最荒诞的一幕上演了,两排床边坐着七个女生,莹宝和睡着的小惠给大家讲故事。莹宝问一句,小惠答一句,高高记得时候或许还有添加动作场景。折腾完都快一点了,大家的八卦热情依旧高涨,高高问这张纸放哪儿?莹宝动作麻利的拿过来,说“我们给她贴上铺的床板上,明儿一早她就能看到了,哈哈,对了,给这个剧本加个题目:鸳梦重温,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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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这一夜睡的应该不踏实,一群人都期待第二天早晨的惊喜。可惜,小惠实在是只懒猫咪,起得好晚,我们几个竟然为了能亲眼目睹她的反应,都迟迟没有回家。
小惠终于要醒了,她翻翻身,把手从被窝里探出来,试图睁开眼,然后,努力睁开眼,然后,不相信一般的揉眼睛,嗯,她看到了,那张两张写得满满的剧本——鸳梦重温。
她就那么躺着,静静的看贴在床板上的纸,我们有点害怕,好像做得是太过分了,大家都没说话,宿舍一时寂静无声,等着小惠同学的爆发。
然而,并没有。
小惠同学竟然表现出我们从未见识过的萌态,“讨厌——被你们发现啦”,那一声托着长腔的“讨厌”,让我们心里一颗悬着的石头软软的落下来,化作棉花糖,飘散开。
小惠自嘲的笑起来,“装不下去了,以后跟你们一起嗨吧“
”对了,是谁主谋的?我得跟她好好聊聊“
这时,我们才注意到,莹宝竟然这会儿没在,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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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莹宝的日子,总有太多的欢乐,可是,仅一年,而且因为不同院系,真正在一起聊天的时光更加短暂。
毕业前聊起以后的工作和生活,莹宝信誓旦旦的说,我要先成业后成家!我说我信,你那么有想法,而且那么有办法!心里其实真的担心莹宝虽然内秀,可是长相有点太逗,能不能找到对象是个问题。
可是,没过半年,莹宝的婚讯传来,大家的反应统统是”我的天哪!“,谁也没想到这个姑娘怎么会这么早嫁人,说好的先立业呢?
见到新郎的那一刻,我们恍然大悟,是得嫁啊,这哥们看莹宝的表情就像看亲闺女,那种疼爱太让人羡慕了。
然后,是儿子,遗传了爸爸的清秀和妈妈皮肤,白白嫩嫩,眉毛修长,小孩真会长。
然后,儿子12岁的时候,对生活充满热情和憧憬的莹宝因病永远离开了她特别热爱的家人和特别喜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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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青春,遇到这样一个精灵般的女孩,丑的可爱,活泼的就像放在水里的钠,浪漫的就像含在嘴里的跳跳糖,新奇的想法总是信手拈来,幽默的语言也从不重样……
让我们从规规矩矩的学生生活里多多少少体会一点年轻该有的疯狂,留给青春一幕鲜活跳跃的戏剧,莹宝,你做到了。
《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里,大家缅怀阮莞,她永远都是年轻而美丽,我有时候也会突然想起莹宝,曾经那么真实的存在于我青春的记忆里。
无奈,思念已化作春水去,染绿了青苔和柳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