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初在先锋书店参加了朱天心和唐诺夫妇的读者见面会。天心比印象中年轻且苗条,唐诺倒是苍老很多。夫妻二人默契十足,天心下意识地帮唐诺对准话筒的小动作,记不起东西时向唐诺求助的语气,尤显得夫妻亲密无间琴瑟和鸣。夫妻之间最好的关系莫过于此吧——“请别走在我前面,因为我可能不会跟随;请别走在我身后,因为可能我不会领导;请走在我身边,当我的朋友。”
《三十三年梦》是朱天心回望过去三十三年的人生记录。天心不认为是回忆录,她说这只是过往三十三年台湾社会变迁的在场见证。
京都和台北是两个参照点,横向上的时间轴是以京都的每一次旅行来展开,纵向的深度却是台湾发生的各种人事牵绊。按唐诺的说法,京都是人生的出逃,台北是人生的战斗。
小说和散文是两个世界。小说是因然时世界,它可以不受现实的限制,文学书写是自由的,可以有无数种可能。散文却是实然世界,散文不可以虚构,已经发生的不可以逆转,无法改变。但因然世界不能代替唯一的现实。“可以写一流的小说,可救不了一只猫” 因然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冲突和拉扯,也可以说是天心写三十三年梦的主要缘由。
作家要诚实的写作,但诚实永远是作家的麻烦。诚实是很难的,因为诚实就面临着你写出来的东西也许就会伤害到亲人,朋友。同时还要面对直言之后别人的反击和反应。但令人佩服的是朱天心“直”,直见,直面,直现,直言不可言说的言说,如阿城言:天心的强悍,即在于不绕。
对于一个小说家来说,应该离人生远一点,远一点才能更好观照,像朱天文。而朱天心心太热,对现实投入太深。但天下没有完全一样的花朵,谁都无法代替谁。朱天心之所以为朱天心,就是依然还保持着“天下事尤未晚矣”的心气,还是那个如果放学后约着打架,永远不会缺席的那个。对于朋友的判断,她毫不讳言对心热的,充满理想主义的、利他的、肯思省的认同;对冷漠的、现实的、只为自己盘算的也毫不客气指名道姓。
杨照说得好:《三十三年梦》从“三三”的灰烬中升起,记录了一个人如何忠实、忠诚地穿过多变的时代,穿过不变的京都地景,寻找并看守自我灵魂“自由”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