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明日到京,逗留几日。十几年没见,有时间出来坐坐吗?……”
晚饭后继续加班,收到一条陌生人的短信,署名“傅政道”。现在还有人用短信,奇了怪。江斌想了好一会,才在大脑里拼起一张模糊的大脸。初中的同桌,人称小胖子,圆圆的脸蛋,看着憨厚,其实大方,笑眯眯的,从不与人争辩,心思还很细腻。相处融洽,也曾称兄道弟,就是成绩一般,高中后就没怎么联系。不知他来京做什么?公事还是私事?
从昌平法律职业技术学院毕业后,江斌靠自己努力,日夜打拼,终于出了点成绩,开了一家公司,业绩飞速发展,在斗大的京城觅得立锥之地。人前人后,大家叫一声江总,在同学中不算出类拔萃,也有了江湖地位,聚餐玩乐,买单也有底气。创业的艰辛,不必如祥林嫂周围唱,自己心中有数,江斌如是想也这样做。这不,晚饭后还得自己回来加班,几百人的公司,几百张口,压力不小。
如在以前,江斌还要考虑日程表,才决定见或不见。他并不是托大,非常念旧,有人情味,只是时间真的不够用,每天恨不得干多一个小时,难免顾此失彼,不得不再三权衡。那年,老父亲突然发病,送到医院抢救,医院人满为患,无床位,后想起老朋友母亲在市人民医院,或者可以想想办法,几经周折,终于入院,却耽误了时辰,再没醒来。江斌懊悔不已。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如果平时稍微留心,老父亲病发时就不至于慌了神,找对人,办对事。从那以后,江斌就特别希望家乡来人,一来乡音亲切,二来也求个踏实。
于情于理,没有不见的道理。
江斌即时回了电话,问明住哪里,和谁来,待几天,需不需要安排导游,都是老同学,有什么难处不怕说话。电话那边一一应着,直说,好的好的,一定一定。又问起他现在何处高就,只说是家乡的普通公务员。江斌也有些公务员同学,过得很滋润,但不自由不自在,手脚放不太开,听他口气,似乎也一般啊。电话的最后,傅政道坚持来办公室坐坐就好,不需要另外招待。难不成要来看看我这个一把手的底细探我虚实?江斌心想,看就看,家底都在这。
第二日,江斌吩咐行政部,按一级标准接待傅政道。怎么说也是个干部,得给足面子。
傅政道倒好,一进门就扛着个蛇皮袋进来,一身旧衣服打扮,虽然干干净净,难掩乡镇气息。前台小姑娘抿着嘴笑着,带他到江斌办公室来。哪里还是小胖子哟,虎背熊腰的,眉目中却自有一股威严。
关上门,大家叙旧。江斌就逗他问:你蛇皮袋装着什么宝贝玩意?
傅政道嘿嘿一笑,打开袋子,答道:老家的新鲜龙眼,千里肉身快递,你很多年没尝过了吧?尝尝,给你的员工也尝尝。
江斌听了哈哈大笑,接过龙眼,剥了两个,晶莹剔透,香甜可口。“好味道!一包,我们几百号人,怎么够分啊,再来十包,哈哈。”
虽然十几年不见,言谈甚欢,也没隔膜。昨天还是小胖子,今日已经是肥叔,前途不同,各有分别,唯有岁月最公平,大家头发都少了。
送走傅政道,江斌感慨不已。他留了点龙眼,带回家给老婆孩子,其他的叫行政部给大家分了。他心下一动,点开家乡政府网站,搜索老同学的名字。
结果让他措手不及,暗叫好险。
傅政道,某市副市长,市政府党组成员,分管民政、水务、三防、农业、畜牧兽医、水产、地震、供水工作;协管扶贫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