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插曲-persicaria

少女前线同人文,讲述帕斯卡和年少的指挥官初次相遇的故事。

♂:以指挥官为第一人称叙述

♀:以帕斯卡为第一人称叙述


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正文

十七岁那年的冬天,我趁着寒假,踏上了一趟沿途充满北国风光的单人旅途——本该是这样。

我决定在俄罗斯的西郊乘上火车,在细细的研究好了每一个途经的国家,把相应的护照也办理妥当后,12月3日,我手提皮箱,登上了那列极具俄国风情的旧式铁皮蒸汽火车。

我手中的票清楚地注明了我的车厢号和座位号,也就是说,我的座位是固定的,就算整节车厢上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可以随便串座。不过我想这趟车上的人应该不会少到那种地步。果不其然,当列车长带着我穿越一个又一个喧闹的车厢时,我便立刻被俄国人民的热情所感染了。但一旦想到途经也许会看到的北国风光,内心中我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安静的空间来欣赏风景。

一个安静的空间。

“到了哦,8号车。”列车长在一扇门前停下,转身对我说,并伸手推开车门,腾开了身子让我进去。

踏入8号车厢的一瞬间,我便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乍眼望去,车厢中竟没有一个人。因为少了人影的遮挡,巨大的窗户透进的足量日光让整个车厢空明透亮,而且,非常安静。

真是极好的隔音效果。

正驻足沉浸,列车长再次走到我的面前,将我引向我的座位,12号位,我将背对着行车的方向,不过是靠着窗户,也便没有想太多了。

“谢谢您,列车长。”

“可以把你的皮箱放在上面的板子上哦。”

“好的...受您照顾了。”

“嗯。”列车长答应后,便走向了下一节车厢。

把皮箱抬上去后,便麻利地坐上了我的座位准备看向窗外——才发现,自己的对面坐着一位女子。

她左手托在脸上,面向窗外,上午柔和的日光透过窗户铺洒在她略带倦意的脸庞上,有点蓬乱的浅粉长发在光中微微莹亮。

看来这节车厢上并不止我一个人啊。

而且,这位女子,貌似,拥有一对......猫耳?

我困惑地盯着那粉发顶上两片极为突兀的灰白条纹,好像拢趴着的兽耳。

正看着,那对猫耳,居然立了起来。

当我的视觉焦点从那对猫耳上向下移开时,却与那位女子的视线相撞。

很无所谓的眼神。

才注意到方才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看是有多么失礼。

“您好。”我露出一个小尴尬又不失礼仪的微笑,率先打破了沉默。

然后说出了我的名字。

女子只是将眼皮微微挑动,露出了稍微挑起了点兴趣的眼神,将脑袋歪了歪,开口问:

“你是哪个组织的?”

组织?

我一头雾水。

想到兴许是文化差异吧。

于是报上了我所在高中的名字。

女子先是呆住几秒钟,随后闭上了眼睛,换上几丝带着无奈的苦笑,然后将托脸的左手换成右手,再度看向窗外:

“你在哪里下车?”

“终点站。”

“这辆车可是途径六个国家哦,你确定你的护照都办好了吗?......还是说,你知道护照这东西吗?”

“当...当然啦,”我说着一下子把兜里的六张签证都掏了出来,一一罗列在了桌面上,并逐个介绍起了它们,介绍完毕后,我抬头看向女子。

“我可不是你的边境检查员哦。”

“唔唔!”

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小学生才会做的事情,于是赶紧将护照收好。尴尬地低头轻拍着自己紧并的大腿。

“话说回来......”

“莉娅,帕斯卡莉娅。”

“嗯...嗯,您早,帕斯卡小姐。”

帕斯卡这次将整只脑袋都转了过来,第一次正视着我:

“早。”

然后叫出了我的名字。

“你可真是个梦想家。”帕斯卡说道。

“哈?”

“这话听上去好听吗?”

“唔...唔,确实,挺好听的。”

“我不喜欢好听的话。”

“哈?”

她说她不喜欢好听的话。

我想......不会有人厌恶夸奖吧,所以帕斯卡想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思考片刻,明确了“好听”的范围。

所以我开口说:

“帕斯卡小姐讨厌的‘好听的话’,我想应该指的是徒有美丽样子而毫不中用的话吧。”

“嘛...也差不多。具体一点的话,可以举几个例子,比如夸赞和咒骂,说出来毫无意义,无法改变任何的言语。”

“......”

“诸如此类的,还有事后诸葛亮的评头论足,承诺之类的...”

“承诺?承诺不能改变什么吗?”

“当然啦,因为打一开始许下便不打算实现,承诺之所以叫承诺,就是因为它说的好听,却毫无中用可言。”

“......”

“这样,对我说‘莉娅小姐,我爱你’。”

!!!

什么?!

什么啊...

被突如其来,内容还莫名其妙的要求所震到。

“额......”

“快说。”

唔...

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低下头去,也不知为什么,迟迟无法把舌头捋直:

“莉......莉娅小姐......我...我......我爱.....我爱.......”

“......我爱你。”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想必自己现在是满脸通红吧,之前可从未有过女孩子向我作出这样的要求啊。

“呜哇!”帕斯卡像是看见了新物种一样身子向后靠去“哇!真的好恶心啊!恶心到我都炸毛了哎!”

“惹...”我能感受到我脸上那显示着我处男身份的红昏一下子便褪去了。

“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怪怪的?哈~看你的样子便全盘揭晓了...呜哇哈.....”帕斯卡说着,身子向前倾来。

我则下意识地把身子向后躲了躲。

“那这样,”帕斯卡突然又收敛了起来,回归了方才的正经“换一种说法,你,对我说:‘莉娅小姐,

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嗯?

“莉...莉娅小姐,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比起刚才的害羞,这次更多的是疑惑。

“好听吗?”

“确实好...额...我是说...”

“确实好听。”

“......”

“所以我同样讨厌这句话,因为它是虚伪的,承诺再怎么变化,终究是一份承诺,终究令人如此不快,招我讨厌。”

帕斯卡将脸再度侧过脸去,用右手托着脸,看着我,对我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

阳光洒在她的黑眼圈上,她头顶的右耳比刚才要偏向了一边。

......

“帕斯卡小姐.....真是一位实用主义者呢。”

“嚯?”

“而且...是一位很感性的人”我低着头说。

“依据何来呢?”

“因为...”

因为...

“因为您刚才所表达的,和我的想法一模一样。”

我将低下的头抬了起来,看向帕斯卡。

不知为什么,当一看到她温和的笑容后便立即乱了阵脚,慌慌忙忙的想洗白自己:

“就是....那个....就像替身使者会相互吸引一样嘛...同样的人会自然的聚集在一起。中国不也是有句古话吗,那个‘物...物以类聚’,所以我与您抱着同样的想法,却在这里邂逅,我是说,遇见,遇见,不也正是这样吗?”

说到一半时,帕斯卡温和的笑容便渐渐变成了坏笑了:

“我可以把你的辩解理解为套近乎吗?”

“额!?...不...不是的!哪有那种意思!”

“噗哈哈哈哈哈哈...”帕斯卡开怀大笑,身子也向后仰去。

看上去相当开心。

“你真的好可爱啊!”她在眼泪中挤出这么一句话。

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

“不过我并不否认哦。”帕斯卡笑够后,又恢复到原本的姿势,只是擦着眼泪,嘴角带笑。

“不否定....”

“没错,你我的邂逅——是命中注定。”

唔!

命....命中注定!?

之前可从来没有女孩子对我说这么猛的话。

“顺带一提,我也做到终点站哦。”

“哦哦...嗯”

“不愿意吗?”

“不不不!肯定不会的。”我抬头冲她笑着

我计划已久的单人旅程——破灭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

我不会无视面前的女子。

她的存在,是我满眼银白色中的一抹浅粉。

所以我不再孤独。

......

列车启动了,我看向窗外,出站不久冰天雪地便从我眼前飞过。


我还挺喜欢这小子的。

蛮可爱的。

当然,只是从表面上讲。

如果他的纯是装出来的话,那可真能让我恶心到吐——其实,装作深沉,装作成熟我都不介意,甚至觉得这一类的调戏起来更加有趣:直面戳破时的尴尬和无地自容看的我心中兴奋不已。但装纯便是另外一回事了,连羞涩起来都是假惺惺的,我可真心受不了。

我讨厌虚伪的东西。

迄今为止,虚伪之人我一见过太多,但眼前这个眼角仍流露出稚气的少年,我却察觉不到他伪装的马脚——还是说,他真的只是一个费尽心思搞到了六国护照,只是想展开一次青春路途的高中生?

那真是对不起了

事到如今,我想我并不能轻易发下戒心。

局势紧急,而我有责任在身。

这趟列车途经的每一个站点都像是塞满了炸药的火药桶,对峙的双方有任何一个不满意便可以发动战争,紧随其后的,就是连环爆炸。

六个国家相继爆发战争,这是我和我的组织都不希望看到的。

我掌握着当下智能人形最为尖端的核心技术,我会在途经的每一站下车,在专人的掩护下到达当地的国防部门提供技术支持,进行“让步式”调停。

按照计划,这趟列车会在抵达终点站之前的一小段路上被逼停,让我有机会下车,同时由组织派出人手弄坏刹车装置。之后,满载着炸药的火车将像一枚火箭一样冲向站台,销毁一切我工作所涉及到的国家机密。

一般而言,这趟列车的乘客只会跨一个国家,也就是说,终点站前一站的所有在车上的乘客都将会成为这组数据的陪葬。

所有人都逃不掉。

乘客也是,列车长也是......他也是。

我并不是来度假的。

8号车厢中只有我一个人也是经过安排的。

只是连我的上级都没有预料到,真的会有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上车。

我偷偷瞥了一眼那个少年,他正紧盯着窗外飞过的景色,眼中充满了星光。

他真的很可爱,我心想。

呵,

上一次犯少女心是什么时候了?

......

我轻唤他的名字:

“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羞涩,反而感觉没有女朋友是理所当然的事。

“哈~”我笑起来,其实真的很开心,双手合十:

“那我就可以随意来了哦~”

“随...随意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放开了来啊,像这样。”

我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那一侧座位,紧贴着他坐了下来。

“唔额....!”

他双腿紧并,两个拳头也攥地紧紧的,挺直了腰板。

噗呵呵呵.....

是真的纯粹啊,真的很可爱啊。

我和他就差脑袋贴在一起了,我顺势拉起了他的胳膊。

他不会讨厌的,我丰富的经验告诉我。

嘛,就让你在所剩不多的人生里,感受一下女人的温暖吧。

我偷笑着。


当初我在规划旅行的时候,特地选了这趟路途长,站点少的车次,但我所没有没想到的是车速居然会这么慢。相较于城里,地铁的速度让我不得不认真地观望那应接不暇风景,而在这趟列车上,我可以很放松地向窗外观看。这上面的风景虽然单调,但是是不可多得的自然风光。

覆盖着白雪的平原,有着防护林遮挡的休耕田地,偶尔经过的山洞。望着一两个经过的牧羊人,成群的羔羊。安静的午后,除了列车在铁轨上行进时发出来的咣当声,还有柔和的鼻息——莉娅小姐的鼻息,和我的心跳声。

她搂着我的手臂,头靠在我的肩上,睡着了。

手臂上传来她的体温,我侧过头来,看见她纤细白皙的手指。

此时的我方才平息下来紧张之感,但她的亲密,然我感觉有些不自在。我不敢随意动弹,害怕惊醒了她。这种不自在并非出于害羞,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

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她的性格,为人,经历,家庭生活,情感经历。我不知道当我把她惊醒后该怎么做,我的一言一行她会有什么反应。在思考这些的时候,心中形成了一股恐惧,我试着把这种感受转化为语言,最后得到了一个结论:

我害怕她会讨厌我。

阳光照射在她那长长的睫毛上,闪烁着光芒。她看上去相当疲劳,眼睛下有两到略重的黑眼圈,与她的皮肤极不相称,即使是睡着,她的表情仍带着劳累的凝重,而身子已经完全依在了我的身上,这让我非常不忍心打扰她。

轻轻回过头去,看到了放在窗边的白色马克杯,里面盛着满满的褐色液体,也许是咖啡。我伸出手去触碰那杯壁,已经凉透了。

凉掉的咖啡真的很难喝,加了多少糖也一样。

我缩回了手,出神地看着那白色的杯子,窗外经过着树木,上面没有叶子。

“你在哪里上高中?”莉娅小姐突然问道,头仍靠在我的肩上。

“中国。”

“我听说中国的高中生都很累。”

“是。”

“你平时喝那东西吗?咖啡。”

“上学日的话,每天早上都会喝。”

“坐下来好好喝吗?”她把头转了过来,猫耳贴着我的脖子。

“从大桶里挖两勺速溶咖啡粉吃到嘴里,就着一口温水咽下去。”

“......猛。”

“莉娅小姐在上大学吗?”

“我...已经参加工作好几年了。”

“会一边工作一边读研究生吗?”

“那种东西...我跳了级。”

“好厉害。”

我仍看着那杯子。

“你想学什么专业?”

“......早些时候,我很想学军火,想制造强大的人形,就是那种机器人。”

“我知道,刚才带你来的那位就是。”

“真的?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眼就可以。还有,不要用‘您’来称呼我。”

“莉娅小姐。”

“小姐个鬼——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比你大啊?”

莉娅小姐把头靠了上来,头顶的发丝顶着我的脖子。

“唔呃呃呃...那个...那个...抱...抱歉。”

她不都参加工作好几年了吗...难不成打小是神童...小学都不念的那种,那她念大学的时候不会才12,3岁吧...

“umu...那就叫‘亲爱的’如何?反正我现在是你的女友哎。”

“唔嗯嗯嗯嗯......”

“噗!叫亲爱的,好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脖子上只感到发丝的震颤。

“啊对了,后来呢?不想造了吗?”

“嗯...不想再制造打仗用的了,想学习那种用于服务业的人形,可以照顾孩子什么的...或者国际关系一类的。”

“国际关系倒还好理解,为什么想造机器人保姆?去学护理不好吗?”

“学校组织过活动...去了几次福利院...当时,我感觉这些孩子真的好可怜,但是,以我一个人的能力,照顾不过来几个...所有的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奔波。那福利院里,也只有两个老阿嬷——那些孩子,都是因为战争而失去了父母。”

“......”

“...打那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战争了,我再也不想投身于战争,将军的名望背后,有多少泪水和孤独,还有无依无助的绝望。”

她没有说话,我仍然无神地看着窗外。

莉娅小姐松开了手,站起身,面对着我,我发现,她的眼神柔和了下来,但嘴角依旧没有带笑。

她呼出我的名字:“叫我莉娅,用‘你’不是‘您’。”

我看着她的眼睛,直起腰,点了点头。

“对我说:

‘莉娅,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莉娅,

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她闭上眼睛,笑了。


这世上能有多少像他一样的人,为了别人的幸福而追逐。

这世上又有多少像他一样的人,在追逐的半途中折断了翅膀。

我又能看到多少像他一样的人......多少......

稍微年轻的时候,我试图过让这种人可以陪伴在自己的身边,让这种人陪伴世界。我承认我的人生中充满了成功:博士学位,尖端人形,蚀刻理论......但保护住这种人,我从未成功过。

失败...满是失败。这孩子必死无疑,其结局早已在我下定决心拯救他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即使我让他从车上逃下来,他也会被各种组织盯上,包括我的,只因为他和我有过接触。

倘若是我的上级,这只是一颗枪子的事,而如果他落到其他人手中,只会生不如死——我见过他们是怎么拷问人的。

当他坦白自己是一个学生的时候,我只感到了巨大的震惊,这种事情的发生,只是百密而一疏,不过即使他们发现这孩子,估计也只会把他送到终点站去,去送死。

除非调停非常顺利,避免了任何战争,但那几乎不可能,组织最大的期望是能平息几个是几个,局势紧张到几乎所有人都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除非除了对我以外任何人都铁面无私的安洁愿意把这个孩子安置好。

但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帕斯卡,这孩子是谁?”通讯设备里传来安洁的声音。

“我.....儿子。”

“你儿子?你还有儿子吗?”

“您儿子?您还有儿子吗?”

“啊...对。啊不对!我没有儿子!”我慌慌张张地扭过头来对他说。

“......这是你的...小男友吗?”

“我有你。”我笑着,抚摸着他的脸颊。

“woc,你可真够恶心的。都奔四的人了,还有勾搭小男孩的心思......”

我切断了通讯,满眼爱意地看着他:“我对你爱地无法自拔。”

“您......你在说什么呀,莉娅。”

我乱了阵脚,我还真没怎么同时对付两个人,这不是一个奔四的人......这不是一个独立的女性应该表现的。

“嘘嘘嘘嘘,静下心来感受我的爱,”我搂紧了他的脖子“只管享受,于你于我,都是一样。”我用食指抵住了他的嘴唇。

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半边脸上,他的眼神中满是对我的关切,幼稚的孩子总会那么轻易地把真诚给予别人。

啧......这小子长得还挺帅......

“帕斯卡,”安洁强行接上了通讯“我已经查明了,这孩子只是一个误打误撞的中国高中生,回头我会把安排相关事宜的人员杀来祭天...看在他还是一个孩子的份上,麻烦你给他一个痛快,说白了,别叫他在倒数第二站和你下车。”

“......”

“...我想的原话是叫你别让他爱上你,但适当处理了一下意思,再说吧,像他这样的青年人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像你一样的老阿姨......”

噗呲,通讯再次被我切断了。

我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脸,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我把脸拉了下来。

再一次的失败吗。

再一次的。

还说什么不要让他爱上我......

就不会考虑一下我会爱上他吗......

这是你们的疏忽,不是我的。

绝对不是。

所以,我可以爱上他,对吧?

麻烦了,让我感受一下男人的温暖吧,那种属于心怀世界悲欢的男人的温暖。

“好冷。”我搂紧了他。

“那个...莉娅,可不可以麻烦你坐到对面去?”

“你讨厌我?”

“不不不不是不是不是,我我我...我妈妈,她要和我视频通话。”他说着,掏出了手机,那玩意貌似叫微信还是什么的。

我一开始想抗拒,但觉得有些无理取闹。

“好吧,毕竟,咱俩的幸福只属于咱们两个,嘻嘻。”

我在对面坐下,补充到:

“作为分开的补偿,我要求一会要躺在你的大腿上。”

“......”

这小子居然脸都没红,是时候改变策略了吗...

视频被接通了,他说着一堆我听不懂的中国话,完全听不懂也倒不至于,我还是学过一点中文的,为了能方便地在中国吃热干面。

突然,我听到了“女朋友”三个字,而他,却回应以“嗯...哈哈.....还没...”

我看到了他躲闪的眼神,偶尔向我瞟来几眼。

我承认我的狗劲上来了。

我倏地起身,笑眯眯地钻到了屏幕里面:“阿姨您好~”怎么说他妈也得有四十岁。

然而我没有听到他妈妈发来的惊叹声。

我睁开了眼睛。

哦嚯。

屏幕上显示的女人,

是我的大学的学姐。

三个人同时沉默着,

我已经傻了。

“叮”视频被他妈妈切断了,我想他也傻掉了。

我的手机响了,是......他妈妈的来电。

“喂?”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接了电话,心中满是恐惧。直觉告诉我我摊上事了,我摊上大事了。

“帕斯卡?”

“是...是我。”

我已经准备好了听到那令耳朵爆炸的一句“离我儿子远点!”,连客套话都省了。

但电话那边只传来了一句俄语:

“你还没结婚吗?”

......

“好气哦。”

我枕在他的腿上说着。

这能算撒娇吗?

有够恶心的。

“哈哈...我妈妈脾气比较好。”

我没有说话,只是拉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放在了我的头上。

他没有违抗的勇气,只好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脑袋。

他妈妈对我的嘘寒问暖对我打击更大,在她眼里,我已经成为那种饥不择食的大龄剩女了。

想到了他还是我同学的儿子,想到了接下来几天里会发生的事情...

算了。

“我要开始享受人生了。”

“啊...啊,嗯。”

我不去多想,然后睡了,他温暖的大手放在我的脑袋上,却让我丢掉了失落,觉得格外地安心。

也许我已经爱上他了,只是不想承认,不想面对。

就这样吧。


从他腿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被他贴心地盖上了毯子,刚抬头想要夸奖夸奖他,却发现他正入神地读着一本书,窗外偶有星星点点的灯光闪过,他的神情那么专心平静。

我的脸顺着他的胸膛抵住他的脖子,看着那亩大苗少的排版,问他:

“在看什么?”

“《情书》,岩井俊二的。”

这类书光看名字就是我不会触及的书目,于是我问他:

“讲了什么啊?”

我看着他的眼睛,但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些文字上,听到我问他这个,他突然来了几分兴致,开始和我讲了起来故事,故事讲得很糟,但还算明白,他随后发表了一些对这本书的看法,听得我饶有兴趣:

“一开始我是以一个中国人传统思路来读这本书的,但实际上它讲得根本就不是女人即使和男人阴阳两隔还情深一往。”

“这个不是中国人的传统思路哦。”

“哎?”

“是小处男思路。”

“哎...”

“小处男”顿了顿,接着发表他的意见,

“但实际上这本书和《恋如雨止》一样,并不在于讲述男女情爱,而是讲述了一个人在遭受生活中的打击,在重新站起来的故事。”

这句话听得我对他刮目相看,原来这小子也不是那么蠢。

蠢这个字并不恰当,应该是那种没见过世面,满腔热血又畏畏缩缩的性格,但实际上并不是。

“你曾经有过女朋友吗?”

“没...我...我现在不是有一个吗。”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他正温柔地看着我,嘴上带着不好意思的微笑。

好家伙,已经能对我开起玩笑了吗。

我拿头轻轻顶了一下他。

“你还看过谁的作品?”

“嗯...川端康成,谷崎润一郎,村上春树...”

“都是日本人?”

这句话是有埋伏的,我还是打算逗一逗他。

“嗯...我对日本文学很感兴趣......”

“你是不是不爱国啊?”

“...啊?”

他显得相当错愕,因为我这句话前后根本强加而来的,而我要看的,是他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句无赖话的慌张无措。

“是不是?”我假装正义凛然地坐了起来,对他怒目而视。

他更慌了。

“不,不是啊,当然不是,您看,个人喜好和国籍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关系啊...”

连“您”都急了出来,我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好险,差点就笑了出来。

我对他眯起眼睛,假装出一副嫉妒怀疑的神情,身子也向后缩了缩。

“不,不,您这些话根本就没有逻辑,莉亚小姐,那个...”

“你叫我什么!?”

“莉,莉亚!”

我“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开始捧腹大笑,眼泪都流了出来,原本鸭子坐的两条腿也有一条从沙发座上面耷拉下来。

“为什么你这么可爱啊,哈哈哈哈。”

我用余光瞥见他温柔的目光,显然他已经看穿了我无聊的把戏,而且开始习惯了起来。

我笑够了,眼含笑意地看着他的眼睛。

不能继续开玩笑了,再说就会生气了,就像笑话一样,同样的笑话讲两遍,再好笑也会引起厌烦。

但是这样想想,世上任何事物都一样吧。

......

我靠在他的怀里,身上盖着那条毯子,和他一起读着那本《情书》。中国字我当然认不全,我只是在享受枕在他胸膛上的温和。

“你在中国旅行过吗?”

“有的,但只是沿着中国的海边从最南方去了最北方。”

“在那边过境吗?”

“嗯。”

“你有写过游记之类的吗?”

“有过,但很少。”

“只有到很美丽的地方写过吗?”

“是的。”

“都有哪里?”

“三亚,珠海,鼓浪屿,青岛,东戴河,鸭绿江。”

“...”

我轻轻地呼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

“如果你和我是同班同学...”

“...”

“...你会给我写情书吗?”

我太着急了,因为3天后他就会离我而去。

毕竟3天后他就会离我而去,我很着急。

...

我根本就不着急。

“...”

他沉默了,我没有回头看他的脸颊是否潮红,也没有感受到他的心跳加速。

我感到莫名的放心。

不知为何。

“...”

“嘛,反正你对我这样的老阿姨还是不感兴趣的。”

我打算起身离开他,但他拿书的臂膀没有丝毫松开。

“是莉亚哦。”

“哎?”

我回头看他。

“是莉亚,我亲爱的莉亚。”

我和他的脸靠的那样近,但我们谁都没有再接近的意思。

也许言语的背后是真诚,而非俗套的浪漫。

我笑了,紧紧地抱住他,对他说:

“我就知道。”

我叫出他的名字

“你最好了,”

“你是我遇见过的,”

“对我最——好的,”

“男孩子哦。”

此非虚言。

他没有对我许下诺言。

他那么细心,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人生前三十年教会了我多少遗憾与教训。

也许平时的我会告诉自己在自作多情,自我陶醉。

但在圣诞节的时候,有哪个长大的孩子会不相信圣诞老人不会到来呢。

他拥上来的臂弯就和惬意的火炉一样温暖,令人安心。

窗外没有一丝灯火,只有雪花飘过。

我与他相拥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

半梦半醒之中,我发现自己躺在他的怀里。

我迷迷糊糊的对他说:

“你会给我写情书吗?”


我轻抚着她的发丝:

“会的,”

“我的莉亚。”


也不知道是不是梦。

我满意地沉沉睡去。


我看着熟睡的她,想着男女之间有时不需要那么多互相的试探与了解,只要心心相印,就可以一拍即合。

至于这是谁告诉我的,我已经忘了。

应该是一位中国人。

还有3天,这样的生活就结束了。

不知道为什么,

我最近总是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活。


离开俄罗斯,意味着这趟旅途已经经过了一半。

我们经过立陶宛,波兰,现在到了捷克。经过奥地利后,我会在意大利下车,登上飞机回到中国。

在之前的旅途中,莉亚平时就是坐在我的怀中看风景,偶尔会拿着我的书慢慢地阅读,在我拿出手机拍照的时候,她会静静地看着我,偶尔钻进我的镜头里。

我则会对她笑笑,只有一次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挽着我的手臂和我一起自拍了一张照片。

这趟列车一般会在某个很大的车站停留四五个小时,我一般会趁着这个空隙去旅游观光。莉亚则从来都不下车去看看,每次我离开的时候,她总是会披着我的毯子对我笑着叫我早点回来,有时候会拜托我带一点纪念品。

但这次到了捷克首都布拉格的时候,她突然穿好衣服,说想和我一起去看看这里。

“第一次约会哦~”

她坐在我旁边,笑嘻嘻地和我说。

 和我想象中的约会不同,我们没有去博物馆,画展之类的地方。莉亚独爱沿着河边行走,观赏着形形色色的人群和建筑,路边的店铺,河面的波涛。

我在天津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事情也是在海河边散步。

莉亚穿着白色的风衣,戴着墨镜,走在我的前面,不时四处观望,被报童帽压住的猫耳跟随者莉亚轻盈的身姿一上一下地跳动着。

没走出几步路,莉亚在一间理发店停了下来,我看着她,问:

“莉亚要理发吗?”

“不,我不理。”

 她仍抬头看着理发店的招牌。

“我想让你理发。”

“哈?”

“我想让你烫一烫。”

长这么大我的确没有烫过头,

不过结合我的早期经历,再烫个头我应该就可以去德云社演出了吧。

“这家我来过,技术相当不错。”

“应该会很贵吧,我的头发不需要怎么营生的。”

“嗯↑嗯↓~,念在你给我买过那么多东西,今天我也得好好回礼一下哦。”

一小时后,莉亚笑着说我像杨宗纬。

我无奈地笑了笑,接过莉亚递给我的第二副墨镜,我们两个这样挽着手臂走在大街上。

莉亚沉浸在和我在一起的时光中,而我对周围人羡慕的目光还不大适应。

我们还是没有去什么名胜古迹,而是我跟随着莉亚的脚步穿梭在普普通通的生活区,有孩子跑过的小巷子里。远离了全是人群的大街,雨后台阶上湿润的青苔,掉了已经褪色油漆的墙面,由板砖和水泥砌成的墙壁往往更能让我们感受到这座城市沉淀下来的古典韵味,和富丽堂皇的博物馆瓷砖地面不一样,被来来回回的人们踩到变形的老旧地面,才是我们一直在找寻的“底蕴”。当失去了繁华和热闹的时候,这座城市就像年老失色的酒店老板娘一样,平静地和我们叙说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那段在农场里无忧无虑的时光。

在旅行这方面,莉亚和我的观点高度一致。

她往往走在我的前面,偶尔会在楼梯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我,等我来到她的身边时,她又会挽上我的手臂,为我放慢脚步。

...

“哇!这个这个!”

我们在一家偏僻的小卖部驻足,莉亚说这种小店就像赶海时沙滩上藏着蛏子的小洞。

我回头去看她,她正对着一个海盗桶玩具大呼小叫。

那种玩具的做工非常粗糙,当然价格也相当粗糙,和在哈尔滨县城小村子村口的小卖部卖给孩子们的玩具做工一样,不过那尽是我小时候的回忆了,现在那里什么样子,我并不清楚。

我看着那粗糙的做工回忆着我在东北为数不多的童年时光,莉亚则兴奋地把它抱了起来,送到店长阿嬷那里付了款。

莉亚抱着玩具满面喜色地来到我面前,像是一个想和我一起分享零食的小孩子。到我跟前时却突然愣了一下,问我:

“你有玩过这个东西吗?”

这应该不是什么规矩很复杂的东西吧。

“没...”

与我预想中她有些失望的反应不同,她眯起眼睛,对我露出一个饶有深意地坏笑。

我已经提前感受到今晚要遇到她的捉弄了,无奈地苦笑一下。


这小子根本就不懂这个社会的险恶。

(计划通脸)

我已经在这个世界混迹了三十多年,这种小玩意我已经了如指掌,这款海盗桶正是MADE IN CHINA,貌似还是中国东北那边。玩法便是轮流往桶上的窟窿里插塑料小剑,小海盗蹦出来就算输。

重点来了,

这种款式的海盗桶的构造我已经一清二楚,小海盗在再一次插入的时候需要拧两圈,而这个时候小海盗脚下的机关便开始卡在某个窟窿里面,而这个机关,就在这个小海盗左耳或者右耳的上排窟窿里卡着。

简而言之,如果我想让他蹦出来,他就会蹦出来。

这个游戏将完全由我主导。

我,就是这个游戏的,

QUEEN!

收起我脸上的阴险,回过头去对他一笑,却发现他也在温柔地对着我笑。

看来他已经看出来我的小心思了,不过他也乐在其中。

这样便好,我和他并排离去,肩膀贴的更近了一些。


花也好,雨也好,莉亚的身影仿佛就是这个城市清晨蒙蒙亮时候的露水。我伴着她轻盈的脚步,随着时光缓缓略过的点滴,和她一起躺在看得见山的草坪上。周围那么静谧,太阳下山后的天空,莉亚搂着我的脖子轻轻地呼吸着。

我望着一半是通红的云彩,迷茫在若隐若现的星辰之中。

我很想多点了解她,她的身世,她的生活,她心里所想的事情,她是怎么看待我的。

我也在试着了解自己,自己究竟是怎么看待她的。

一位旅伴,一位朋友,还是一位伴侣?

这样的生活的结束之后,

之后,我会何去何从,她会去到哪里。

她是否会回到自己的家中,对着站在门口的家人亲切地招呼,露出对我不曾露出的笑容。

是否会在未来的某个瞬间,回忆起当初那个给她展示了好几个护照的小子?

她会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者是很沉默?

那时候,是否真的像刘若英唱的那样,有一个人陪在她的身边,让她感到不寂寞?

我想起了当她娇小的肩膀第一次和我的肩膀轻轻相靠的时候,那种奇妙的感觉就涌上我的心头,是一种陌生,也是一种温柔,一种在女子身上传达给他人的轻柔。

我想起了我父亲曾和我说过的一句话:

“女人啊,

当她们过了十六岁之后,

就永远都是十六岁了哦。”

我两眼无光地看着天空,仿佛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人。

“我爱她。”

我对着潮湿的空气想着,

“我希望她能获得幸福。”

...


我带着他去了当地的livehouse。

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我是酒吧的老手。

意外的是,他的酒量出奇地好。

尽管如此,他仍然不是我的对手。

当酒吧从夜场(7点到11点)进入午夜场(11点到凌晨2点)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不过毕竟是一届新手,不知道喝不动的时候趴到桌子上,而是一个劲地艰难地支持着自己的身躯,眼神迷离地看着我,问了我许多问题,一开始还很收敛,但随着逐渐上头,他开始问我的生活,我的过去。

我只是微醺,拿手杵着我的脸,带着微笑简单地回答着他的问题,而他也根本就没有听进去,无论我的回答有多简短,多敷衍,他也只是如大梦初醒一般说一句

“哦。”

随着厅内人数的下降,酒吧里狂乱的音乐逐渐冷静了下来,渐渐地,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青年们开始上台,对着两三桌醉醺醺的顾客们唱着自己写的歌。

2点左右的时候,一帮留着长发的小伙子唱了一首日本歌。

那时候的他已经几近睡着,而我怎么看他都看不够。

当前奏的钢琴声响起的时候,他仿佛触电一般弹起身子来,盯着那些青年,说:

“这首,我,我,我

我听过。”

他半张着嘴,呆滞地盯着演唱者们,突然问了一句:“怎么只有一把电吉他?”

他没有坐住,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句:

“Why only one guitar?!”

一开始那帮青年很惊异,那个主场马上冲他招手,问他会不会弹。

他腾地一下冲上了台,接过了主场拿来的另一把吉他。

说实话他的过激反应在我意料之中,但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很感兴趣,侧过身看着他的演奏,实在没有想到,即使这番醉态,他和另一位演奏者的合奏还是那么完美。

甚至在歌曲的最后,是由他来唱的:

“endless rain, fall on my heart

心の伤に

let me forget all of the hate,

all of the sadness 

endlsee rain, let me stay evermore

in your heart

(这是一场梦 我与你坠入爱河

在半梦半醒之间紧紧拥抱著你)

let my heart take in your tears,take in your memories

endless rain, fall on my heart

心の伤に

let me forget all of the hate,

all of the sadness 

 endless rain...

(我希望我的梦永远不要结束永远永远

我希望我的雨永远不要停止永远永远)”

听着他吼着歌词,看着他沉浸在似梦非梦的样子,我惊愕的眼睛一刻未曾从他的身上移开,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想法,他的内心,

以及

他是怎么看我的。

在我脸上停留的水花,也不知是我的泪水,还是他无尽的雨水。

...

我看着他从舞台上晃晃荡荡地冲到我的身边,我起身一把扶住他,他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对我说:

“莉亚,

我亲爱的莉亚。”

“嗯。”

“有些话,我一直很想和你说,”

“我在听。”

“真心真意,不带半点虚假。”

“嗯。”

“你要相信我!我是小处男啊,你说的啊!!”

我笑了笑

“嗯,我知道的啦。”

“莉亚,”

他松开我,看着我的眼睛。

“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我突然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无论以什么形式,我都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我是窝囊废,我自知许不下什么承诺。”

“但是,”

“我爱你!”

...

我看着他神情复杂的睡颜,默默地俯下身去亲吻了他:

“心爱的,

再会啦。”


“请问那位昨晚和我一个桌的女孩子去哪了?”

“那个粉头发有猫耳那个?那是你马子?”

“啊,她去哪了?你看到她了吗?”

“她很早就走了,和昨晚那个和你一起唱歌的那个乐队的主唱。”

“去干什么了?”

“不知道,是你马子先勾引的他。”

酒保擦拭着酒杯,说着这话的时候对我撇了一个嘲讽的眼神。

我一时间愣在原地,刚刚得知的事实瞬间将那剧烈的头痛镇住,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八点半,还有半个小时火车就要开了。

我冲出那个酒吧,一边凌乱不堪地走在大街上,一边翻找着我的钱包,当我把每个夹层都翻找过后,每个护照的每一页都打开查看后,我停住了脚步,愣在冷风吹过的大街上,

我不记得我出门带着钱包,我也从来不往钱包里放护照。

但我的车票不翼而飞。

莉亚也不知所踪。

...

...

...


我曾经说过,我讨厌承诺,讨厌那些说出来好听,但不中用的话语。

夸赞,咒骂,事后诸葛亮一般的品头论足。

还有承诺。

都让我很恶心。

“飞机来咯~”

那个长发飘飘的男人拿着小叉子插着一个小樱桃,用另一只手接着,满脸堆笑地往我嘴里送。

我笑盈盈地:“啊~”

幸福地对他笑着。

他不断往我身上蹭,直到把我挤到车窗边上还在不断把我的肩膀往冰冷的车皮上按。

“帕斯卡小姐,”他突然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摆出一副绅士的样子,

“我相信你我的相遇,是缘分,”

嗯。

“是命中注定啊。”

我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我想,虽然我对你还不算太清楚,但我相信你我还是能很快互相了解的。”

我看了一眼他放在我大腿上的手,对他投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莉亚小姐,”

不要这么叫我。

他把脸贴了过来,在我的耳边细语,

“我爱你。”

与此同时,他的手渐渐往上摸索。

“别那么着急嘛。”我把左腿抬了起来,他的手落了空,“我们有的是时间。”我用食指抵着他的嘴唇,摁开了他的脸,对他敷衍地笑了笑。

那三个字恶心到了我,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没有轻重分量的虚话。

我想看看窗外,但他的眼睛不像那个人一样明亮,可以折射出窗外的风景。

我顿时感到很累,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无神地看着对面沙发的面料。

他低下头笑了笑,一只胳膊撑在桌子上,显然意犹未尽。

我承认这种目光让我感觉相当不自在,但我还是抑制住炸毛的冲动,使劲压抑心中翻江倒海的反感。

沉默良久后,他开口,用虚弱至极的音量说道:

“我希望你能获得幸福。”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却没能理解我的眼神,饶有兴趣地说:

“莉亚小姐惊讶的样子也很可爱呢。”

虚伪的事物,虚伪的言语,终究那么令我感到不快。

我在想,会不会在一开始那孩子看我,就像我现在看这个男人一样?

我戏谑地苦笑自嘲自己。

好在这样的时光不会持续太久,

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稳住他,让他心甘情愿地呆在列车上。

然后在列车被安洁逼停后假装去洗手间,把他留在列车里。

然后送他去死。

:)

是的,我拉了一个无辜的路人顶替了那个孩子。

诚然,安洁早就拿到了那孩子的资料,并安排我让他去送死。偷天换日的事我做不到,但当安洁看见我带回来的人不是同一个的时候,她选择了沉默。

我没有接到任何上级的通话,我就知道,安洁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我还知道,她心软了。

:)

这样的做法确实会受到别人的谴责。

但我不会谴责自己。

我爱他。

这就够了。

我看着窗外的田地和零零落落的房子,想起了和他一起披着毯子观赏风景的时光。

列车哐哐地走在铁轨之上,伴着颇有节奏的震动。

如果他还在我的身边,该有多好。

如果他还能在我的身边,该有多好。

如果他能一直在我身边,

...

该有多好呢。


你出现

在我的世界里

情不自已

可是你偏又这样

在我不知不觉中悄悄地消失

从我的世界里没有音讯

剩下的只是回忆

我们曾经

肩并肩一起走过

那段巷口

尽管你我是过路人

但彼此还是感觉到了

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心跳

一种意想不到

好像是一场梦境

命中注定


我游离在布拉格的街头,身上披着莉亚的风衣。

我漫无目的地乱走,却兜兜转转地回到那些我们曾经一起路过的风景。

现在莉亚离我远去了,告别的方式却是那样生硬。

我无法理解,思绪和困惑如同一团乱麻。

秋天了。

尽管披着亚麻色的风衣,但我还是觉得有几分凉意。

终于要面对现实了吗?

我寻着一处公园的长椅,坐了下来。

看见了一棵棵染成橙红色的椴树。

看见了远方清高的天空,偶有云朵覆过。

看见了眼前飘过了枯黄萎缩的,心形落叶。

莉亚是谁?

是我旅途上的伙伴吗,

还是伴侣。

我看着微风中的落叶,想起了我和她最初遇见的场景,她粉色的发丝,她灰色的猫耳,她疲惫的眼神。

是我偶然遇见的大姐姐吗。

想起了她在我怀里睡觉的模样。我还能在胸膛回忆起她脑袋的重量,她身躯的温度。

还是一个带我四处游玩的女人?

我顶着那烫过的头发,想着我刚才还经过了那条河水。那里的人们一如既往,布拉格也一如既往,那对挽着手臂的男女不在了。

是、我的爱人吗?

我曾对她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

会不会是因为恶心到她了呢,我戏谑地苦笑自嘲自己。

但那三个字绝非虚言,是我真心真意地说出来的话。

也许我还太年轻,承受不起这三个字的重量。

但真情实感,我确实向她展示的无比透彻。

她会怎么回应我?

她是怎么回应我的?

我记不起来了,那时候我已经昏迷过去了。

她会把我当成一位伴侣,一个男人,一个爱人...

去看待吗?

...

不会吧。

我放弃了思考,放弃了幻想,放弃了留恋。

因为是时候直面现实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何况是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子。

我和她不过是过路人。

我和她的物语,不过是人生路上的一段插曲。

尽管结束了,但仍是一段非常美妙的旋律。

再见,亲爱的PERSICARIA.

我从长椅上起身,松开了拉紧风衣的手,向着某处离去。


我下车的时候,没想到安洁带着墨镜在门口等着我。

我冲她笑了笑。

“就此离别?”

“就此离别。”我苦笑道。

“说谎哦。”

“怎么讲?”

“你还拎着那孩子的行李箱。”

“哈哈...”

我拖着行李箱, 同安洁一同步行前往不远处的撤离点。

“打算给他寄过去吗?”

“...你真懂我。”

“为什么不当面给他?”

我注意到安洁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什么意思?”

安洁叹了口气,笑了笑:

“那孩子现在还在首都。”

“我知道,所以呢。”

“你还可以找到他。”

“没时间了,上级不会给我放那个假。”

安洁冲我邪笑:

“我把列车的日程修改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安洁。

安洁像是若无其事地看了眼手表,对我说:

“你还有...我看看,”

“两个小时哦。”

我还是有点不知所措,安洁在那辆悍马前止步,为我打开了车门。


Another left turn, another head turns

Could he be someone I deserve?

Another right turn, another lesson learned

Never leave an open flame to burn

Why do we choose to chase what we'll lose?

What you want isn't what you have.

What you have may not be yours, to keep.

If I could find love,

at a stop, in a park with open arms,

I would save all my love,

in a jar,made of sparks,

sealed in my beating heart,

Could it be yours to keep

the Jar of Love.


秋天了。

凉风夹着落叶,在布拉格的街道中飞舞。

他只披着我的风衣,会不会冷?

他会生我的气吗?

我本不打算再和他见面,这种问题我根本就没有思考过。

再见面,他还会接纳我吗?

他还会对我微笑吗?

他还会把我拥入怀里吗?

我在他的眼里,

会如同他在我的眼里,

是一位爱人吗?

我不知道答案,在上那辆悍马的前一秒,我没有思考和迟疑,

只有对他的义无反顾。

...

在蒙蒙的天空之下,

在公园的长椅前,

在那空无一人,只有落叶飘过的丁字路口,

他就在那里,

向我走来。


我没有很惊喜,

就好像她本来应该在那里一样,

就像昨天她回头等我一样。

啊,

原来我一直都很幸福,不过是她一直在我的身边,我习惯罢了。

在那丁字路口尽头的她,

对我露出微笑。


看见那略显疲惫的眼神和熟悉的微笑。

我缓缓抬起了双臂。

方才起的风,现在停了下来。

...


全文完

文章中引用的歌词:

《endless rain》-X JAPAN

《我的歌声里》-曲婉婷

《jar of love》-曲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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