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老五气冲冲的回到家里,进院子当头看见那井,气得冲过去对着井沿狠踢了两脚,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小桃桃见五叔摆弄那井,以为又要掏什么新鲜玩意,赶忙跌跌撞撞的凑了过去。“五叔,你在这里取啥来,能给我拿个花头绳上来吗?”他五叔拿起一把铁锹说,“没有花头绳,这井也没了,我这就把它埋了,再上乡上上报去!”说罢提土就要往井里灌,小桃桃一看五叔要埋井,大声喊起她爷爷来,王三太爷打屋里出来一看,儿子正提着铁锹在埋井,赶忙跑去拦,两人正纠缠着,院子里浩浩荡荡进来一批人。
进来的人先是看见老五要埋井,冲过去几个人就把老五按在地上,场面一时混乱起来。打头阵的村支书赶忙摆手说:“大伙可别闹矛盾,咱们是来商量事儿的。”老五被松开了,他喊道:“这事情必须得要上报,村支书,你可是党员,这事情绝不简单。”塘坊二叔插话道,“什么不简单,你王家把房子交出来,我来处理就简单了。”王三太爷听见他又提这茬,气得红了头,眼看着又要冲上去争执,被王三太奶奶拉住了衣角,王三太奶奶说道:“你们可别再闹腾这井了,你看这几天村里人为这井,地里的活也不干了,这天上哪儿有掉馅饼的事情呦,我看呐,我们老五说得对,大伙赶紧上乡上去报了,看看公家怎么处理吧!”
“三太奶奶,你说上报,那你耳朵上的金耳环咋闪得很啊,没有这井你怕是戴不上吧,”上院家泼辣的二媳妇插着腰如此说道,“就是,三太奶奶,你说要上报,那是你王家把好东西都拿够了,我们可什么都没沾着,等公家人一来,井一收,你们能过上发财日子,我们就干看着了,”又一个媳妇子牙尖地说出这一串来,“就是啊,这王三太奶奶看着人老好人,谁知道这老好人尽顾着自己个儿……”一时间一众媳妇子七嘴八舌的嚷了起来,把王三太奶奶念叨的无话可说,僵在了当地。
“你们这些泼妇!好好的说我妈干甚?”王家老六再也听不下去了,冲进人群把自己老妈挡在身后,众人见他手里竟然提着把刀,一时都安静了下来,“你们都给我听着,今天我把话撂这儿,这井是我王老六挖出来的,是我王家院子里的井,当初你们分了我爷爷的财产,现在还想分我的井,告诉你们,没门,这井我王家就是独占了,你们谁想要分井,也成,先试试我这刚磨的菜刀利不利!”王老六说这话时面色凶狠,看来是铁了心要为这井拼命了,院子里原本吵吵嚷嚷的大人小孩都被惊得没声了。王家老五见弟弟这般模样,简直狠铁不成刚,他劈手就要夺那菜刀,可是念书人的那点力气敌不过下苦的庄稼汉,没夺下菜刀倒让弟弟绊了个绊子,让众人看了笑话,院子里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王家老六也不管自家哥哥,浑病犯起来,拿着菜刀指着众人,“谁笑呢?谁笑呢?谁再笑我把谁的头劈下来!”
“王老六,你咋能得很啊?!”塘坊二叔骂道,“我能得很,你没见识我的能呢,我头一个就劈死你个黄皮狼,你肚子里的坏水最多,人模狗样!”“王老六,你骂谁呢?”“谁王八蛋我骂谁!”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先是井边的一圈年轻后生和王家老六扭打起来,后来王三太爷也抄起家伙加入了战局,王三太爷最狠塘坊老二,盯住糖坊老二下了狠手地打,村支书在一旁拉也拉不住,女人拉着小孩子四处钻,王三太奶奶的惊叫声一声接一声,偶尔有小孩子被碰倒在地,坐着号啕大哭起来,里院亮儿领着一帮毛头小子,分不清楚状况,图了好玩乱挥着拳脚,王家老五原本要拉架,却被不分青红皂白的村里人围着打……场面一时混乱至极,井边鸡飞狗跳,又是骂娘的声音,又是孩子的啼哭,又是王三太奶奶的尖叫……只安静了一下,就是王家老六挥着刀砍伤了谁,但这行为更引发了村人的怒火,一时间战局更热……
直到一声响亮地“噗通”声传来,众人才停了下来,随即众人听见谁家媳妇的尖声大叫:“不好啦,有人掉井里去啦!”这井可不浅,掉进去怕是出人命,众人暂时松手不打,一些人赶紧围到井边去看,这一看之下,发现井底果真软趴趴瘫着一个小小的身躯……
小桃桃被救上来的时候,一张原本红扑扑的小脸已经面目模糊了,满头满脸的血把小桃桃染成了血人,她天真烂漫的眼睛紧紧阖着,已经失去了生气……
王三太奶奶只消一眼,就昏了过去,王家父子三人呆呆跌坐在院子里,院里的村人安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