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小超的死

小超被关在屋子里很多天。小超知道爷爷不会放他出去，于是就哀求奶奶，他奶奶想要放他时都被他爷爷给制止了。小超大叫大嚷用脏话骂他爷爷。他爷爷强硬地说：

“别开！看谁能犟过谁。”

说完抽着烟袋锅子就出去了。

他奶奶不停地抹眼泪劝小超。小超爷爷走后，小超用自残的方式让他心软的奶奶开了门。重获自由的小超立即从家门里飞奔了出去。

他奶奶佝偻着身体站在院子里朝门外不停地喊：

“小超你回来——小超你回来——”

一离开家门，他立即往水边跑去，两天没入水，让他异常渴望在水里穿梭的感觉。九点多的阳光异常灼热，晒得村里那条宽敞笔直的土路闪闪发亮，风从路上吹过，带来一阵干燥灼热的尘土味。小超在七月底晴朗的上午里一路奔跑，经过烫脚的土路后，终于看见那一潭幽静碧绿的池水。

池塘空无一人，聒噪的蝉鸣映衬着深绿色的水面，水面在树荫下晃动着星星点点的晶亮光斑。小超波不急待地脱衣下水，水下的清凉让他感到特别舒适，他在水底嬉戏了一会，身上的伤口一触水便隐隐作痛，但他毫不在意。他已经知道了那些游泳的技巧，正在乐此不疲的练习。虽然游得不远，但他明白熟能生巧的道理。他在水里变换着各种泳姿，他每游一次便停下来回头看看自己游了多远。看着身后被荡开的长长波纹，他感到自己的练习有了效果，顿时信心大增，又感到精力充沛，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在水浅的区域欢快地游着，来回游了几次后，他在边上歇着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对岸树荫下的那片水碧绿沉静，树影在水面上悠悠晃动，他甚至能感受到那里扑面而来的凉。他眯着眼看了下头顶的太阳，目测了下到对面的距离。他想到那天他溺水时朋友说不溺水学不会游泳的话，剩下的那段距离如果真的游不动了用在垂死之际拼了命也会游到的，而且池塘不过十几米的长度，他刚才游得最远的距离已接近近三分之二，而且水下也不一定都是深的。小超在估算了一通后，决定游到对面的树荫下。

然而已经游了一个上午的小超，体力已经耗去了大半，他千算万算忘了自己很疲劳了。

小超盘算好之后开始休息，他的头孤零零地浮在水面，望着阳光闪闪发光的水面发呆。

路上经过的人说了句：

“谁家小孩，敢一个人晌午不到就来洗澡。”

过了一会，在水里活动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双脚猛蹬岸边，一头扎进水里，在水里手脚并用游了一会后，浮出水面用最常见的狗刨继续往前扑腾，打出的水花在寂静的水面上异常响亮，小超无暇去欣赏他所打出的水花，他越来越感到吃力，虽然仍在拼命做着游泳的动作，但身体却已经开始慢慢往下沉，水慢慢漫过他的鼻子，他突然停下来，试图站在水里，此时他往后看了一眼，想知道自己游到了哪里，他看到自己游过的点一条长长的水迹向两边荡开的混乱的波纹，完全不像电视中那些渔船在水中航行时荡开的整齐的有规律的波纹。他看到自己已经游出了浅水区四五米的距离，但只看了短短几秒便沉入了水中，他奋力踩水小巧溜圆的头颅又慢慢浮了上来，看着近在咫尺的树荫下的对岸，有一刹那他感觉他踩水时别人要累，不像别人看上去那么轻松，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如果这时我的朋友，如果选择回去，悲剧就不会发生了，他虽然累，但拼尽全力还是会回到浅水区的。然而他觉得自己能够游过去，他毫不犹豫的继续向前游。他听人说，在水中如果游累了，换成仰泳会省力，于是他换成仰泳继续向前游，但他不知道他的体力已经透支了，他试图让自己仰躺在水面上，但他把身体往后仰时身体却不听使唤的往下沉，一往下沉，他便拼命地踩水使自己浮上来，试了二次后，他突然发现自己使不上力了。这时他才感到死亡的恐惧，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拼命地往回游，他拼命的摆腿，情急之下，左脚打到了右脚，双脚一阵疼痛双腿的摆动顿时停了下来，这一停，小超便立即沉了下去，他仍想继续踩水却发现已经没有力气了，他双臂拼命的摆动仍然止不住下沉的势头，在他沉入水时，他努力睁大双眼，使劲往上抻着脖子，耀眼的阳光在水里变得不再那么强烈，这个夏天他洗了这么多次澡从没有在水里挣开过眼睛，原来水里挣开眼睛可以看到东西的，阳光照射下水里浑黄发亮的景象让小超觉得新奇，只是水里视野很窄，他想看一下四周的景象，艰难地转了一下头，身体便沉了下去，眼睛直直得盯着水面上荡漾着的像牛奶糖一样的太阳。

小超死后，他的父母从南方赶回来，小超愤怒的父亲一把把小超的爷爷推到在地，刚要拿铁锨打他年迈的父亲，被众人及时拦下，小超的母亲用尽所有恶毒的脏话骂小超的爷爷奶奶，两位本就年迈的老人在小超死后像被抽走了魂一样，任由他们打骂毫无反应。

小超的葬礼之后，他的父母重整精神，扬言告池塘的主人，他们认为是他害死了小超，他们到底有没有向法院提起诉讼，没人知道，他们知道小超的父母在小超的葬礼结束的第二天清晨便收拾好行李去了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