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是脆弱的产物。
BGM:August-Avalon
&Empty Note-Ghostly kiss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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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吉会说话。
虽然它是只猫。
我给它起了这个名字,本是南极,后为了祝福它,极字改为吉字。
因为我见到它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南极洲。
遥远,寒冷,又孤独的大陆。
它是个游侠,不与人亲近。
一身漆黑发亮的皮毛,在同类里算得上是健壮的身姿,虽然不大,倒能踏出豹的气势。
它很少像其他猫那样四仰八叉,或者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连休息都是半眯着眼,在观察四周。
那晚大雨滂沱。
南吉坐在窗边,叫了两声,用爪子敲敲玻璃。它想进来。
我走过去,把窗子用力的拉开,发出很大的声响。
它看了我一眼,就飞快跳进屋里,头也不回的溜掉了。
我跟过去。
它正坐在床脚理毛,抬起头,惊恐的看了我一眼。
大半夜有个漆黑的人站在房门口盯着自己,换作我我也害怕。
“干嘛?”它迅速恢复了冷静,
有些不耐烦的问。
“用我帮你弄干吗?”我说。
它撇了我一眼,转身走进黑暗。
南吉总是有点冷淡。
但我还是喜欢它。
清晨的空气很潮湿,日出的金光隔着漫山遍野的雾气,枝杈安静耸立着。
其他的猫开始要吃的了,叫嚷着围着人转,它们也很可爱。
南吉躺在屋顶,
打哈欠。
我走过去问了一句:“现在有饭,下来吃吗?”
它看了我一眼:“等会的。”
它估计不饿。
它也不愿意和其他三只猫抢饭吃。准确的来说,它仍是只野猫,食宿都在野外解决,偶尔会回来睡一觉。经常是消失好几天。
它不和人接触,也很少和猫打闹。
用什么东西逗它,它也只是无动于衷的看一眼。
有时候我觉得,它出门后,会一去不回。
除夕那天,鞭炮声把家里最大的狗吓得钻进床底不敢出来,所有的猫都窝在墙角竖起耳朵,一副随时快逃出去的表情。
南吉不在家。
荒凉的四野回荡起烟花声,天地显得空茫而遥远。
南吉它在哪呢。
我想。
第二天早上仍有些爆竹声,直到晚上才安静下来。
动物们恢复常态,只有大狗虚弱的窝在墙根,像刚从前线逃回来的兵。
南吉半夜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厨房。
不紧不慢的四处踱步,看能不能找到些吃的。
回过头又被我吓了一跳。
它有些不安,不敢看我。
上次它呆在厨房被大婶揍了一棍。
“南吉,过来过来。”
我柔声细气的叫它。
它呆呆地盯着我。
“鸡腿给你吃。”我说。
它犹豫了一下,慢慢的走过来。
看到我放下的鸡腿,就叼起来,跑掉了。
我百无聊赖的盯着电视屏幕。
屋子里的其他人很安静,有的已经鼾声四起。
我想低头换个台,突然一个毛绒绒的黑色贴着我的夹克蹭了蹭。
我惊讶的看过去。
南吉正认真的望着我。
我第一次见它这表情。
我迅速读出了它感激刚才的鸡腿的感觉。
伸手过去,温柔的摸了摸它。
它愣住了,盯着眼前,被我一动不动的摸着。好像在思考什么。
我拿开手继续趴着,装作看电视,其实是用余光撇它。
它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
几秒钟后,慢慢的起身,走掉了。
第二天早晨,讨饭的猫里仍旧看不到南吉。
我坐在摇椅里昏昏沉沉的晃。
傍晚的天空半蓝半金,深邃的蓝就快吞噬那一半明亮的天。
“嘿。”南吉坐在我身后的窗边,不轻不重的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有点困倦的说。
“最东面在下雨,虽然不大。”南吉说。
“哦……你刚从那回来?”
“我刚从那回来。”
“你喜欢那里吗?那里有很多树林。”
我试着扩大话题。
南吉不说话,
我回头看向它。
它正玩味的眯眼撇我:
“你头发睡得很乱。”
“我……无所谓。”我回答着,然后有气无力的躺了回去。
“你该理理毛。”它对我说,
从窗台上跳下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南吉!”我叫它。
它已经消失了。
这是我和南吉少有的对话。
如果一只猫会说话,我又能同它聊什么呢。
说太多它又听不懂,内容有一搭没一搭。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我马上就要回城里了。
我去找南吉。
“我的妈呀,你今天居然没出门。”我说。
“干嘛?”它问。
“我……我要走了,今天晚上我想抱着你睡。”
“你有毛病啊……”
它居然骂我。
“拜托拜托,我很喜欢你,真的。”
我不屈不挠的说。
它无语的看着我。
我觉得它没答应。
大半夜,我溜进南吉睡觉的房间,坐在床边玩手机。
南吉躺在那,快和黑暗融为一体。
“你确实有毛病。”我听见南吉说。
它的声音总是比一般猫要低哑。
“大哥,我就是喜欢你,想抱抱你罢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说。
“唉……”它叹了口气。
狂风呼啸过窗外。
树林沙沙的响,黑夜漫无边际。
这个村庄还会存在多久呢。
我盯着窗外想。
南吉起身,金黄的瞳孔发着幽光。
它被我吵醒后,似乎也没什么事可做。
“你会回来吗?”
它突然问我。
“……我,如果你希望的话。”
我嬉皮笑脸的说。
它认真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眼睛圆圆的,看不到一丝警惕
和那天晚上的目光类似。
好像在用力,把什么情绪贯注给我一样。
我玩笑的表情逐渐被它看得冷却下去。
我伸手摸它,它眯起了眼,
一动不动。
第二天我就走了。
南吉在墙角打哈欠。
后来过了四个月,乡下有人打电话来,说南吉走了。
它再也没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