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隐居的书生,读书写字,吟诗作赋,秉烛夜游,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生性高傲,名声斐然。
一个落魄的侠客,披头散发,不修边幅,背着长剑,骑着脏兮兮的马,带着带着必不可少的酒囊,畅游于天地山川之间,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星月为灯,四处安家。
一个孤独的农民,日出而作,日暮而归,修篱种菊,饮酒赏云,飞鸟与还,不问俗事。
侠客、书生、农民这三重身份这三种个性都是一个人,陶渊明,既有有侠义之心又才华横溢还是隐逸文化的始祖。这样一个人欲济天下,可惜世道很乱;欲展才华,可惜家道中落,无地作为;欲平凡度日,可惜税收很重,生活艰难。总总条件,使得他成了醉心于桃花源之梦的酒鬼诗人,独独醉而复醒,看尽世间百态。
陶渊明,又名陶潜,字元亮,私谥“靖节”,世称靖节先生,自称五柳先生,好吧,可能地位高的人,姓、名、字、号比较全面,还是偏爱于全称,陶渊明,大抵有学识渊博,明心静气之意,据说是算命先生说有大器之才祖父陶侃才这么起的名字。
祖父陶侃是东晋大司马,地位颇高,外祖父孟嘉是晋代名士,父亲陶逸是个“寄迹风云,寘兹愠喜”的人,具体事迹少有记载,但由此可见,渊明先生幼时生活富裕,教育良好,故可能养成了心性孤傲的性格,对谄媚之人置之不理,不同流合污。然而天妒英才,八岁时,父亲辞世,家中开始衰落,十二岁时庶母辞世,母亲独自扶养他与妹妹,生活格外艰难,只好与外祖父孟嘉同住,此间外祖父的狂放不羁,嗜酒成性的飘逸形象给渊明先生的影响很大,还在外祖父家中藏书很多,也是个文人,后来在祖父辞世,妹妹嫁人,他就和母亲两人居住在一处草房子里,生活困顿。
二十岁时,渊明先生开始了他的游宦生涯,以谋求生路。《饮酒》其十:“在昔曾远游,直至东海隅。道路迥且长,风波阻中途。此行谁使然?似为饥所驱。倾身营一饱,少许便有馀。恐此非名计,息驾归闲居”即是回忆他的游宦生涯。虽颇为凄苦,但由于幼时儒家与道家之理的修习,使他生性豁达,也能苦中做乐。《饮酒》其十六:“少年罕人事,游好在六经”可见他曾受过儒家教育,在东晋那个老庄盛行的年代,他也受到了道家思想的熏陶,很早就喜欢自然:“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又爱琴书:“少学琴书,偶爱闲静,开卷有得,便欣然忘食。见树木交荫,时鸟变声,亦复欢然有喜。”这些诗词之中也足以间的他爱好广泛,生性开朗,不为俗事所困,为日后的隐居埋了伏笔。
二十九岁时,他出任州祭酒,结识了江州刺史王凝之,是大书法家王曦之的儿子,也是陶渊明的上级,心性高傲的渊明先生与王王凝之不和,于是罢官回家,除草种地。并不是陶渊明任性,东晋末年,朝堂之中新旧贵族斗争不断,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军阀割据官宦相护,这样的背景之下,不懂谄媚之人必然不能久居官位。 后来,州里又召他做主簿,他辞却了此事,依旧在家闲居。几年后,许是想开了,谋求生计,渊明加入桓玄幕,奉使入都,五月从都城回家,在规林被大风所阻,有诗《庚子岁五月从都还阻风规林》,表达了他对归家的渴望和对园林对旧居的怀念,此时隐居之心便有所显现。一年后因母丧回浔阳居丧。三年服丧期满,渊明先生怀着“四十无闻,斯不足畏”的观念再度出仕,其实此刻桓玄称帝,怀有忠君气节的渊明先生是不能容忍的,再落魄的文人也有一颗侠义爱国的心,背负长剑,骑着马,带着必不可少的酒,急匆匆的出任镇军将军刘裕参军。刘裕是个很厉害的将军, 辛弃疾的《京口北固亭怀古》:“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里的寄奴便是他的小名,能与孙权并论,功绩必然不小。刘裕带领军队打败了 桓玄,而渊明先生正是军队中的一员,也算圆了他的侠客梦,然而在这侠义之后,他仍然眷念田园,“目倦川途异,心念山泽居”, “晨夕看山川,事事悉如昔”,“眷彼品物存,义风都未隔”,“园田日梦想,安得久离析”,大梦已了,似乎无心于官场了。
四十岁那年,渊明先生说了不为五斗米折腰,归隐初期经济状况较好,新到乡下也新鲜,生活愉快 在《归园田居》五首、《杂诗》十二首中可见其自娱自乐 ,在山水田园中怡然自得。
四十四岁时候家中遭遇大火,战乱,灾荒使他渐渐“躬耕自资”,暮年名声日盛,想要与他结交的人也越多。 江州刺史王弘,于此年结交渊明,二人之间交往甚密,互量鞋子、白衣送酒。颜延之为始安太守,与渊明结交,两人饮酒大醉后,为他付酒钱。檀道济听闻渊明之名,去看望他,赠以粱肉,并劝他出仕渊明却拒绝了他,所赠粱肉也没有收下。种种也足以见得渊明先生交友,看得是真性情,不虽我愿者,不屑一顾,合我心意者,把酒同欢交心言。
同年,渊明先生卒于浔阳,谥号“靖节”,世人便称“ 靖节先生 ”,这一生虽不得志,到也乐得做个隐逸的田园诗人,但终归是未能实现心中所愿,桃花源那样的地方才是心中所往。这一生虽穷困潦倒,但也安居乐道,亲自种田,亲自酿酒,与人为善,却也不改其志。这一生虽隐于田园,却也声名在外,见识广博,结交之人众多,不折其腰,不堕其心。
少年时,他是书生,勤勤恳恳为生计宦游远方。
中年时,他是侠客,一路坎坷只为框扶江山社稷,忠于君主,忠于气节。
暮年时,他是农民,独自在南山之颠俢篱种菊,独立于世俗之外,悠然自乐。
从少年到暮年,经历了些许,豪情壮志已不在,却仍旧爱酒如命,正应了那句衣上酒痕诗里字,饮酒写诗之间,便是从容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