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宋词里的这座城

孙权时期铁瓮城遗址

1

在江南,曾经有着三山五岭八大寺的镇江,雄居在长江与运河交汇处。

念奴娇 登多景楼
[宋] 陈亮
危楼还望,叹此意、今古几人曾会?鬼设神施,浑认作、天限南疆北界。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做出争雄势。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因笑王谢诸人,登高怀远,也学英雄涕。凭却长江,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小儿破贼,势成宁问强对!

宋代的镇江,除了陈亮这首词,写出了镇江的争雄势,更有辛弃疾晚年登临北固楼的豪情与无奈: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
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辛弃疾《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南边群山连绵,北边江域壮阔,一条运河隔着城里城外。丘陵地貌旖旎多姿,那是米芾时代的城市山林。

米芾体的城市山林

沿着一条山路,静静地向南行进,一道淡淡的雾霭笼罩着青山,一切仿佛在轻纱薄绢里,若隐若现在眼前浮动……

绿树郁郁葱葱,山花香溢扑鼻,望着窗外如诗如画的景致,总是给人一种心旷神怡、柔美温暖的感觉。

清风习习吹拂,久违的平和与宁静,像是海纳百川的宽厚……

远或者不远,我已到达招隐寺。它以最最有氧的呼吸接纳了我的到来。

昭明太子读书台、听鹂山房、刘勰文心雕龙……证明着这片山林的性格,也收容着绵延的历史与温暖。

在米芾的《城市山林》,留下了他的癫狂,爱是坚强的沉默。我行走在一阵温暖的秋风里……

2

在江南的八月,飘着桂花,稻田间有谷子的垂首,那沉甸甸的成熟,令人醉在沙沙的谷风里。

稻香飘逸的日子,轻风弄清影,也拂动着丰收的琴弦……

那江岸的芦絮轻轻地向上空飞翔、盘旋,在天地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雾。

挂满枝头的橘子,像一盏盏小灯笼,带着脸上的微笑,在微风中摇晃着。

夜幕慢慢降临,一场秋雨淡淡地下起,把满山植被洗得鲜亮,把一片田野洗得骨感。

嘀嗒在树丛中的雨水,多像是秋天的歌唱……

一年的收获,无垠的梦想,只在这秋的诉说里。

3

江岸,野花摇曳,绿意横流。

一只只江鸟飞去,不闻叫声,只闻“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的诗句。

北固山巅留下多少长短不齐的诗句,“天下第一江山”的美名依旧令人沉醉。

青石板上留下的车辙,在西津古渡仍传出吱呀作响的繁忙之声

烟霭茫茫,亭台隐隐,小巷深深深几许?津渡弯弯弯几回!云台阁下山石奔突,松柏连理,飞檐斗拱,青砖黛瓦,宁静致远。

秋风凉爽,夕阳西沉,十月的江滨凉风袭人,那些长长的身影,那些漫步的私语,在月光下无比空阔。

枕着运河,听着长江的浪头。千年寻觅,万里奔波,怎能够再一次擦肩而过呢?

在金山脚下,我已不能看到宋代的双塔,而今树立的清末的慈寿塔,挺拔而又娟秀。早年登塔远眺,长江尽收眼底。眼睛借着塔的高度宣泄出几千里地,而今塔影湖畔,高楼林立。

佛印老和尚赢了苏东坡的玉带,让它永远留在了金山,它沉沉睡着,不要去惊醒它。梁红玉的鼓声擂得震天响,停下脚步,听!有激越的鼓点!水漫金山的传说已经无法从人们的记忆里抹去。

4

夕阳晚照,那浪花开凿的锁链纷纷跃出耀眼的雪白。柔软的水已被风翻卷,浸湿的幻梦,置身于此,沐浴秋的光晕。

云在水之上,水中云荡漾。

让我们再回到辛弃疾的词里,那个乳名叫寄奴的刘裕,是所谓的官二十二代——汉高祖刘邦之弟楚元王刘交的二十二代孙,但实际上到他父亲那一代早已是标准的寒门小户,早已失去显赫,最终他扛起北府军的大旗,建立起南朝时期强悍的刘宋王朝,捍卫中原文化,他功不可没。

如今新建的那条不算宽的“北府路”人来车往,有几人知道这条路是和他有关?历史总是在某处交汇地相逢,看似陌生,实有把酒言欢之意。

那么再向前,历史还有显赫,辛词里还有一位人物——孙权孙仲谋,公园409年,孙权在北固山前峰修建的“铁瓮城”,成了政治、军事、经济的重地。“铁瓮城”虽小,其周边的繁华景象绵延不绝。

而今,这里不管是阳光灿烂的白天,还是墨色葱茏的夜晚,都是一片废墟荒芜。往昔的繁华落尽,一切皆是空。

三山五岭八大寺也是由铁瓮城绵延出的人文景观,早已没了踪影。只留下大概方位,周边要么成了枯萎之壤,要么树起了林立高楼。

这就不得不让人想起辛弃疾另一首词

《南乡子 登京口北固亭有怀》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5

这座城市蕴蓄着悠悠历史,人文遗产,远不止这些。而我们生活在这样充满诗意的城市,怎可不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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