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历史上,为科学而献身的,不止数不胜数的“小白鼠”,还有不少科学家本身。
这些科学家中,一部分是因为鞠躬尽瘁,最终疾病缠身或遭遇意外不治身亡,比如长期遭到核辐射最终病逝的邓稼先,还有发现了镭元素却也同时受到辐射健康受损的居里夫人,以及兢兢业业研究炸药最后却意外被炸死的诺贝尔……
还有一部分,却是因为世人的愚昧,因为自己的研究发现不被大多数人认可,最终被迫害而亡。比较著名的有因坚持研究数学被基督教统制派活活烧死的古罗马女数学家希帕蒂亚(享年45岁,也被公认为世界上第一位女数学家),还有因提出肺循环学说被焚身的西班牙科学家赛尔维特(享年42岁),以及因坚持日心说葬身火海的意大利科学家布鲁诺等。
千百年前,很多科学家被迫害枉死从而献出年轻的生命,多是因为科学与宗教政治的冲突——宗教统治者排除异己,想要手握绝对权力,不承认客观科学,那是一个“强权即真理”的时代。
千百年后的现在,几乎难闻科学家遭到权力迫害的事情,但不可否认的是,科技的发展遇到了新的阻力,那就是人伦道德的束缚。
在众多学科中,道德阻力对于科技发展的影响,尤其体现在生命科学界。这是为什么呢?
究其原因,是因为没有一门科学比生命科学更加与人类本身息息相关。
“复兴号”列车组让人们看到交通工具在速度上的可能性;量子通信的成果让我们对未来加密通信有了更多期待;东航与运营商联手开始将飞机上网提上日程,让我们觉得生活更加便捷……
但是,这些都算“意外之喜”。没有这些科学技术,我们的生活只能称之为不便或低效,并不影响我们的正常生活。而生命科学(此文中也包括医学)的每一次进步,都影响着人类视为最重的生命长度和身体健康,这是每个人都避免不开的话题,因为这是关乎人类自身的学科。
也因此,生命科学研究中的每一步,都伴随着质疑甚至指责。人们希望享受到科技进步带给自身的福利,希望科学研究攻破医学难关从而减少病痛并延长生命长度,但同时又为一些技术进步必然附带的弊端而恐慌。恐慌是正常的,但被一些极端人士拿来小题大做,就形成了众所周知的道德阻力。
记得去年热播的《春风十里不如你》中,辛夷最后被查出绝症肾细胞癌,那是一种目前医学束手无策的疾病。作为辛夷的好哥们兼北大医学系博士,秋水痛不欲生,他学的是医,最后却无法挽救兄弟的命,甚至要他冷静理智地分析探讨辛夷的病情,他崩溃大哭,觉得自己走错了道路,要放弃学医。这时候,同样从医却眼睁睁看着最爱之人离她而去的柳青这样劝说秋水,她说:“医学是人类所有学科当中最幼稚的一门科学,如果我们这些人不努力,它就永远无法进步了。”
没错,医学或者说生命科学是人类认识自身的科学,但它却是发展最缓慢的科学,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该敬畏人类本身的复杂构造,还是叹服这一领域内科学家不遗余力的努力和成果。
公认的20世纪十大医学发现中,包括血型的分型发现、青霉素的发现、内窥镜技术、器官移植、试管婴儿等,而21世纪以来,我国科学家屠呦呦老师也因发现青蒿素获得诺奖,并且更多发现和成果还在相继问世。
经常可以在影视剧里看到美丽善良的女主人公因白血病去世。在上个世纪很长一段时间里,白血病是完全不能治愈的绝症,而后来,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术问世,给予一些患者希望,但最初只能支持全相合移植,这完全是一个概率事件,因为大部分没有兄弟姊妹的人也许根本找不到陌生的全相合供者。2007年开始,医学的进步开始支持半相合移植,这意味着,对于那些独生患儿,他的父母就可以为他提供造血干细胞,而不必苦苦在骨髓库中等待全相合配型以致错过最佳治疗期。
再拿肺结核病来讲,《红楼梦》中黛玉正是此病,最终抱憾而亡。如今,肺结核已经不是令人谈而色变的疾病,多少人受惠于科学技术的进步,不言而喻。
但是,与此同时,不少质疑的声音令我们不得不思考:面对科学技术进步带来的人伦道德舆论,我们该何去何从?
抗生素诞生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曾是许多人的福音,它针对细菌感染见效快,减轻患者不少痛苦;但后来,2011年卫生部公布的数据显示,我国使用抗生素的患者高达70%,是欧美国家的两倍之多,而这些人中真正需要使用的不到20%!预防性使用抗生素,破坏人体免疫系统,属于滥用抗生素!
造血干细胞移植技术诞生以来,也曾治愈以前束手无策的白血病,但移植后的排异和感染在今天而言都依旧是移植手术失败的主要因素,并且不能预计和完全避免。一些倾家荡产凑到巨额移植费用并抱有十足希望的患者家属,最后无法接受因感染排异而手术失败的结果,在人财两空的情况下,开始质疑造血干细胞移植技术本身,甚至认为这是医学骗局,令人扼腕。
不久前,诞生在中国的克隆猴“中中”和“华华”,更是将几年前热议的克隆技术又一次推向风口浪尖。从多利羊到克隆猴,自克隆技术出现后,人们对此的担忧似乎从来就没有停过。大家不禁会思考:如果动物克隆已经取得这样的成就,那有一天会不会出现克隆人?克隆人如果出现,世界会不会大乱?克隆人是否应该被赋予人的一切权利……
在生命科学的研究中,有人担心新技术会威胁到人类的命运和地位;在心理学医学等研究中,有人谴责将动物作为实验对象的不人性化;在基础科学的研究中,有人质疑这种耗费巨资却看似进步缓慢意义不明显的研究……
科学及其研究者本该是最应令我们怀有敬畏之心的存在,却因很多人无从理解其中的艰难险阻和重大意义而屡屡遭受质疑和非议。
当“中中”和“华华”两只克隆猴诞生在中国以后,国外媒体和学术界普遍心服口服,一片赞誉;反观我们国内,一些不明详情的喷子或是过度恐慌者在网络上大肆质疑谩骂,态度难看,也多少会凉了我们科学家的心。
因此,我们对于科学发展中的一些必要牺牲和弯路应该抱有更冷静理智和宽容的心态。人类历史上的每一次进步,没有哪一次不是伴随曲折和错误的。
在今天,我们更有必要和紧迫性,去告诉我们的下一代,正确认识科学,认识科学技术的进步过程中存在的两面性,认识到科学从来都应该是助力人类走得更好更远的工具,而不是唯恐天下不乱者叫嚣着的“反人类”武器。
我们都应该更有勇气去了解科学,运用科学,甚至投入科学研究中,不怕质疑和非议,为共同的明天献力。即使没有投身科学,也请普罗大众给予科学研究者更多的支持和理解,赋予科学技术更多的信心和鼓励,才是帮助化解科学进步途中一些不必要的道德阻力的最强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