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哥演的火锅英雄我还没看成。
但是我要写写火锅了。
出生在极其靠近四川的城市,故乡方言无比接近四川话,也算广义上成渝片区的人儿。火锅,是我的命根子。从小吃辣,无辣不欢。爱吃火锅,爱吃爆炒尖椒,爱吃辣条。后来离开故乡,进了京。无时不刻在寻找辣椒对生命的救赎,海底捞的救赎程度不够,就去学校周围的重庆九号,农大旁边的串串香,五道口地铁背后的“伪麻辣烫”…..北大前面那条路的火锅烧烤,只要是和辣沾边的东西,全被我吃了个遍。还是不够的时候,也和舍友坐过一两个小时候的车去小巷偏宅里找川菜张妈妈。
但这些,都不如我回家的时候,一场正宗火锅来的彻底。红色沸腾的锅底,土豆,山药,豆芽,苕皮,牛肉羊肉,藕片,冬瓜,肚片,蟹肉棒,虾饺……不行了,原谅一个视火锅为命根的人,光是在键盘上敲出这些字,就已经够馋了。
离开祖国前,别的不担心,只为一件事而隐隐忧郁,就怕自己的胃得不到救赎。不用家乡等级的救赎,弱一点也心甘情愿!
江浙一带人民开创的华人街,完全无法满足我对救赎等级的最低要求。只好找点替代品聊以慰藉,比如买来火锅底料下意大利面,比如在德国的时候同学送我的一袋国内带来的辣椒油,我珍藏了足足有一个月。
然而第一个惊艳我的火锅是在,马德里。
坐在青旅里刷微博,突然看到一个小有名气的博主定位在马德里并发了一张火锅的图,“川味”。一个激灵我坐起来,截图好Googlemaps,一摇一摆出了门。青旅义工小妹问我出门去哪,我说吃chinese hot pot,她说哎呦那地儿可不近,我说没事儿,为了辣椒,值。
那也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吃火锅的经历。对,不是吃什么麻辣烫串串香,一个人吃了一次大火锅。
出了地铁口,还略带茫然地问了一个恰好在街上的中国小姑娘,我问她川味在哪,她指了指广场后面,“喏,就那。”看来马德里的留学生,都知道。
点了两人份的菜,排了起码一个半小时的队。从成都来的老板娘,站在柜台后面,热情地用四川话招呼店里的客人,重庆成都的留学生酒喝地脸通红,大声划拳风趣地骂爹。突然觉得夜间突兀闯入的这间店,把马德里和故乡的距离拉地好近,店外面是整条街西班牙弗拉明戈的情调,店里面是火辣辣的川渝味道。我邻桌的西班牙夫妇,套装革履,小心翼翼地捏着筷子,对于眼前一群群火锅狂热者的行为,深感不适,过于优雅地夹菜又缓缓放入锅里,对于沸腾,略觉惊吓,我看了不禁想笑。
入第一口就觉得自己来对了。每一口都没有违和感。老板娘时不时来桌前问候我一下,“妹妹,一个人来啊!给你省去零头好了!”说完又去招呼别桌的客人。
人声越鼎沸,火锅越够味。
火锅也是最能把人聚在一起的食物。就像世界需要不同人的参与捧场,历练与趟汤。火锅的大锅里也需要每个人杂七杂八放点不同的菜进去,群魔乱炖却共生芳香,热气冒上,可谓食物修道成功。
这就是火锅场。吃辣的时候可以尽情地流汗,放肆地喊,无尽给自己喂食,只要高兴。
回去的时候,太阳门广场的人群已缩成橘色灯光下的小星点,hostel靠窗的地方可以听见楼下男孩子们热闹不减的声音和远去的车辆,同屋都已睡去,义工小妹还在跟意大利小哥打闹谈吉他,顺便叮嘱我一句,明早早餐已备好。马德里的夜啊,格外讨人喜。
我不喜欢吃完以后身上不留味道的火锅,一身气味被染,嘴有残香,是一种对于火锅“拥有过”的证明。
所以在马德里的夜里,香甜睡去 ,除了夜色,火锅占了全部功劳。
而就在前不久,在米兰也找到了救赎的火苗。
位于米兰房租极高艺术设计中心地带,porta genova,又极其隐蔽地藏在via tortona里,和马德里无差于国内的火锅店不同,这是我吃过的最精致小巧的火锅店,小院,厨房,仅有的两张桌子,更像人家。
见到主厨的时候,吓了一跳,一个跟我一样大的姑娘,妹妹头,大眼睛,系着可爱的小围裙,超级萌。心里想,她不是闹着玩儿的吧。
但是等她把锅子和菜全部端上来的时候,我就知道真不是闹着玩儿的。竹篮盛菜,吃完还有冰冰凉的红豆沙送上桌。装不下几十上百个吃着辣椒喝酒划拳吹牛的人,两张桌子而已,私房火锅,只装得下念家的人。
姑娘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着,听得见她切菜,烧水和瓷质勺子碰撞碗壁的声音。一声一响,都如此接地气。小竹窗外透过的是,米兰漆黑的夜,却也仿佛可以看到故乡的云飘荡在欧罗巴的上空。
火锅一顿,可以吃成肆无忌惮的大排场,也可以是雅致人间。
吃完我问她是怎么这么会做菜的,“天赋吧哈哈哈”。
一个小巧的川妹子,撑起一家火锅店,觉得,饮食的力量,真伟大。
人说爱吃辣的人肯跟你吃鸳鸯锅,是做出的最大妥协。所以要记得珍惜肯跟你吃鸳鸯锅的人。“人生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爱吃辣的人,心里就算装不下一个锅,也够火热。
我心里有菜,胃里有锅,眼里冒着余热,你给我一点辣椒,我便得意人生。
哦不,得多来点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