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母亲在收拾碗筷，刘小明和他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唉～”父亲长叹一口气。

      “你这老头子整天唉声叹气，换谁都会被你啃死(意思是再好的心情都会被一扫而光)，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两爷子就不能说点开心的事吗？干嘛搞得像阶级斗争一样”

     “我妈说的对，爸，你也少操点心，辛苦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熬到退休，儿女自立成人了，自己也该享享清福。外面世界那么大，你们还没好好出去看看呢，要不咱们计划下十一的出国游，您是想去东南亚还是欧洲，欧洲……”

      “你的事不解决，我哪有心情看风景”老头把眼睛摘了下来，丢在茶几上，然后又仰着头、皱着闭目养神。

     “真的爸，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也操心不了，您真该操心的是您的身体，您把身体养好了，也给我省事不是，我也有更多精力操心自己的事”

    “操心身体？你要是早点成家，我身体会好很多，都快30的人，还不结婚，你看人家老赵的儿子，和你一样大，工作稳定又在家这边，早早地结婚，今年都要生第二胎了。老赵现在是享受着天伦之乐，这种乐趣岂是保养身体就能拥有的？和你一起长大的，你有几个混成你这样……”

     “别说了，我头都大了！真是和您没法交流了，刚回家，屁股还没坐热，我就感觉要崩溃了。”原本心情不错的刘小明变得极其烦躁。

    “哼，还说不得，都快而立之年了，还没有面对的勇气，事事逃避，没出息”刘爸越说越来气。

    “我没出息！我是没出息，但还不所拜你所赐！”刘小明心中的怒气如火山口喷薄而出的岩浆，想要毁灭一切

   “什么混账话！啊～？自己没用还怪起爸妈来”刘爸眼睛狠狠地望着他，厉声质问道。

    刘小明想要说，想要说出心里一直以来对父母怨气，从小他就被当做一个书呆子培养，父母怕影响他学习不让他花时间做其他任何事，无论是踢球交朋友参加校园活动甚至是做家务，父母都会用一句“搞这些干嘛，你给我搞好你的学习就好”来打击他的积极性，每次听到这些话，他的兴致便一扫而光。小明觉得这些话扼杀了他所有的天赋和兴趣爱好，让他变成了真正的书呆子。他感觉自己每天都像背负着沉重十字架一样，心情总是忧虑的，每次和朋友玩时，他都无法非常放松下来。慢慢的他对父母的怨气越来越重，潜意识里他觉得父母欠他的太多。高考填报志愿时，小明报了离家很远的大学；工作时，小明也从没打算回本省工作。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远离那些打消他积极性的话，可以自由发展了……

      他想把这些话全都说出来，发泄出多年来的不满，但当看到父亲深深凹陷的眼睛和皱巴巴的脸，他说不出来。

      这时刘爸的心里也是像是油酱醋茶倒在了一起，百味杂陈。他很自责，但并不像儿子觉得的那样，他所自责的是自己混了大半辈子也没混出个模样来，没能给孩子创造足够好的机会和平台。他想的是如果自己有点关系的话，就能让孩子顺利进政府机关工作，或者至少让孩子的工作多点选择和提高些档次。而且他认为如果不是自己没能力给孩子在上海买房的话，孩子也不会到现在还没结婚。他也很伤心，想自己这一路走来也相当不容易，从一穷二白奋斗到今天也算是改变命运了，这么多年来，他可以说为这个家庭，为这两个孩子，勤勤恳恳做牛做马，从没享受过什么，因为生活的压力他还的患上了严重神经衰落，多年来都没睡过好觉。就算这样，孩子还是责怪他，这让他极其痛苦。

      “爸，我是一个好人，所以现在我还不能结婚。”沉默一会儿后，小明首先说话了。

      “什么鬼话，好人就不结婚？”刘爸尽量保持作为父亲的威严。

       “简单点说就是，如果给不了老婆孩子有品质的生活，那我就不配结婚生子。我不想让老婆和我一起可怜巴巴地省下钱来供房贷，不想让孩子比别人少什么”

      “你不要太狂妄，你的能力我还不清楚吗？做事丢三落四的人能成什么事……一般人还是得踏踏实实、按部就班地生活”刘爸虽然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觉得孩子很像自己，为他的上进的，责任心感到到高兴。

     但刘小明听了这话，却气地上气不接下气，感觉要吐血了。三句两句之间都是这种数落、打击他的话，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上学的时候说他的学习，工作后说他的能力，总之在父亲嘴里，他几乎听不到一句表扬的话。所以慢慢地，他越来越不自信，而又因为不自信，他失去了太多太多机会，说话吞吞吐吐，做事犹豫不决，没有担当，这些都导致了工作、爱情的不顺利，他恨透了自己这种无能，进而也恨透了父亲这些话。有时他真想对父亲吼道，“我受够了，我现在吃的、用的、住的都是我自己挣的，没有依靠你做任何事，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没有资格，我不许你再这么说我～”。这些话他在梦里说过很多次了，梦里每次他都怒不可遏然后哭地极其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