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六是当马镇小有名气的猎户。

早些年上山打猎，从没有空手回来过，每次带回来的猎物能吃上个把月，家里各种各样的皮草，不过老六最喜欢的还是睡觉垫的那副狗皮，是从那条陪了老六上山打猎十多年的大黄狗身上扒下来的。

老六叫大黄狗叫阿福，因为每次带他出去打猎都能打到好东西。前年夏天，还跟村里一条花狗生了一窝狗崽，老六要来了两只养着。

前年秋初，老六二叔家种的玉米被野猪糟蹋了一大片，二叔年纪大了，不敢去捉那只野猪，就来找老六，叫老六帮忙把野猪抓住。老六当即带好家伙去了。

二叔家的玉米地靠近山头，离村里也有点距离，老六拖着家伙，阿福在一边跟着走。

到二叔玉米地一看，大半的玉米倒了，还剩一角的玉米没有被野猪糟蹋。

老六打开自己带的家伙，打了几个桩把玉米地围了起来，老六知道这野猪是从山上下来，就给这野猪空了一边没围，老六在围起来的桩上挂上铁网，网上都带着钩子。

布置完后，老六就带着阿福坐在一个土堆上，那里能清楚看到地里的情况。老六抽着烟斗斜躺在土堆上，阿福在旁边趴着，眯着眼，尾巴一摇一摇的。

老六对着狗说，你别睡着了，给我盯着那地里看，有东西下来了告诉我，我先眯一会。阿福慢慢抬起头，眼睛看着地里。

老六在堆上躺了一下午，看还没啥动静，就跟阿福说，你啊，跟了我十几年了，打到今年年底，咱就不干了，让你享享福。

阿福咧着嘴，趴在地上摇着尾巴看着老六。

老六笑眯眯着，边哼着小调边抚摸着阿福。

突然，阿福猛地站起来，朝着玉米地叫一声，就了跑过去。老六也赶忙起来，拿起猎枪追过去了。

还没靠近玉米地，老六就听见阿福叫，老六怕野猪跑了，就赶紧跑过去。刚靠近玉米地，就看见阿福追着野猪跑，野猪到处乱钻，原本还挺立的玉米杆，又倒下不少，老六赶紧举起枪想给野猪来一枪，但野猪到处跑，后边还跟住阿福，老六没法下枪，又怕野猪逃走，就慢慢走近玉米地。

老六站在口子边，端着枪，瞄准着野猪。

野猪越跑越急，刚刚还挺着的玉米杆都倒下了。老六看不行了，赶紧放了一枪，打到野猪的腿，野猪还是疯了似的，往前跑。阿福赶紧追上去想咬住野猪，这时，老六看野猪还能跑，就再给了一枪，这一枪就中了野猪的屁股，但还打中了阿福的前腿。

阿黄赶紧上前，再给野猪补了一枪，这下，野猪彻底死了。

老黄背起枪，蹲下来，摸着阿福的腿，感觉黏黏的。老六赶紧背起阿福往家跑。

到家，老六看阿福前腿关节这血糊糊的，赶紧从锅底刮来一些锅灰涂在上面，又找来一点草药，磨碎敷在上面。

第二天，老六去找二叔，叫他找几个人去把野猪扛回家，顺便把猪杀了吃了。

当天下午，二叔就推了一车肉过来，说，这猪是你杀的，这肉也给你，我拿了一点分给扛猪和杀猪的，我吃不动肉了。就走了。

这车肉，老六没动，就让他呆在那，老六只想着他的阿福。

阿福止血后也没见好，一整天趴在那，老六抱回来的两条狗崽也躺在边上，摇摇尾巴。

当天晚上，老六给阿福换药，见阿福还是没见好一点，就拿了一块野猪肉过来，说，来，吃点，好歹弄死这畜生你也忙了一天。

第二天早上，老六起来看到阿福还是老样子，动也不动。就准备搞点盐水给它喝。刚喂完盐水，阿福就叫了一句，尾巴也摇起来了，但还是趴在地上没起来。

老六看到阿福有点生机了，就出去准备把猪肉倒了，放那一天都臭了。

老六倒完猪肉，把车还给二叔回来，又看到阿福不动了，就走进了看，觉得不对劲。因为，阿福肚子也不起伏了，老六赶紧推了推阿福，没动静，再一摸，瘫坐在地上。

阿福死了。

下午，老六把阿福埋了，但把阿福的皮扒下来了，留在身边当个纪念，毕竟十多年的老伙伴了。

晚上，老六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然后，站起来，拿起猎枪，用布条包起来，放在床底下。

老六洗手了。

洗手后的老六就每天在村里到处走，后面跟着两只狗崽。

一个礼拜后，老六正准备出门转悠，一戴帽子的问老六，这是六爷家吗？

老六说，哪个六爷？

打猎的六爷。

这是他家啊，我就是你说的那个打猎的六爷，有事吗？

六爷，我想找您买点东西，买一件皮子。

你要买哪种皮子？

戴帽子的指着挂在旁边的狗皮说，想买这件狗皮。

老六说，其他的都卖，这件不卖。

戴帽子的说，为啥不卖，我出一千。

你出一万，我也不卖。

戴帽子的见老六很认真，又说，那我买一件豺狼的，您出个价吧。

四百块拿走吧。

戴帽子的付了钱，拿了皮子准备走，看见狗皮下还有两条小狗，就对老六说，六爷，我再买一条狗，卖不。

老六，看了看他，你要哪只你抱走吧。

戴帽子的抱了一条小黄狗，谢了六爷后就走了。

当晚，老六抱着剩下的那条狗，咱俩就相依为命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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