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朵花开的声音

出于一定要自己赚钱养自己顺便也可以孝顺爸妈的心思,我从研一开始各种兼职。很幸运,到目前,在一所大学里有了快要一年的代课教龄。老实说,因为自己的课业任务比较多,再加上一直认为代课只是相对赚钱较快的方式,所以我从来没把自己当作正规的大学教师。

一句话总结自己的心态就是,我凭教学任务按部就班,而学生们凭自己的觉悟顺其自然。

原以为彼此相安无事就能无动于衷,可昨天的期中考试,还是被这些可爱的大一新生感动的一塌糊涂。

他们是动漫设计专业的学生,也就是高中所谓的艺术生。仔细想想到现在还比较喜欢我的英语课,大概是因为我也是动漫迷所以经常可以聊聊番剧吧。

他们经常会坦白说,自己的英语是零基础。听得多了,我甚至对高考英语二三十分没有了清晰的概念。所以昨天的期中口语考试,算是我对他们的第一次深入了解。

怎么形容在长达两百多分钟的时间里听七十几个艺术生背英语的感觉呢……呃,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是在大姨妈那几天经常会莫名其妙变得暴躁,郁闷又抓狂的感觉。

他们一个个紧张的表情僵硬,本来就不会的单词更多了几分家乡话的尾音。而我也越听越没有耐心,到最后几乎精神一直在游离。

一开始,我一直鼓励他们说,没关系,不用紧张,又没有陌生人。所以会对他们突然的卡壳,笑场,甚至中途放弃有些鄙夷。然而不经意抬头的时候,我发现全班的同学都在很紧张又认真的默记,考完之后还会小心翼翼的问一句,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然后我就突然想起,我大学第一次这样在人前背英语的时候有这么紧张吗?那时候的我在想什么?本来我一直很不理解学生偶尔反映说,英语从小就听不懂更不会读。我总觉得,语言这种东西,只要想学,即使不能轻易学到熟练,但是一些基本的单词语法是没问题的吧。

看着他们,甚至男生都会很委屈的跟我讲述学英语的心酸史,我好像慢慢理解了他们。就跟像我这种没有艺术细胞的人如果学画画是一个道理吧,可能在他们看来信手拈来的各种人物素描,而我却连条线都画不直。他们用了艺考之后三个月的时间来学习其他人三年的文化知识,其实已经很勇敢了吧。

有一个男生红着眼告诉我,他高考了两年,每一年艺考成绩都很好,却都是因为英语不过关所以没能去到理想的大学。他细数着这两年他的经历,上过的补习班,付出的代价,那一刻,本来闹哄哄的大教室突然很安静,而那些原本在开玩笑的人也慢慢变得严肃起来。我想,他们大概都有着相似的经历吧。

他们准备了两三天的一个英语两分钟的短文,由什么都不会开始,从各种软件查每个单词的发音,然后笨拙的用汉语做标注,再一个词一个词的死记硬背下来。甚至在写满英语笔记的本子上会信手涂鸦卡通人物给自己加油打气。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他们又认真又可爱。

英语笔记旁边的涂鸦


我一直崇尚,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只要认真努力过,就可以无愧的接受结果的顺其自然。有些人因为各种原因就是成不了舞台中央的焦点,那也没关系啊,总有一些人是站在旁边鼓掌的。我一直觉得,没有谁能做到面面俱到,那只要能做到有某一个方面很擅长就很好了呀。就像班长用蹩脚的英语告诉我,他很喜欢hip-pop,所以每天除了绘画就是练舞。我还记得他第一次英语课之后略带害羞的告诉我,老师,我英语是很差的哦,从初中之后就再没听懂过了。可是他还是认真地准备了三天,虽然他老实的承认他并不知道这些单词都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是怎么连到一起的。可是,他还是毫不敷衍的尽了全力,所以他背完之后,我告诉他,你的英语真的很差,但是你很棒,真的很棒!

坐在返程的校车里,我发了一条长长的朋友圈告诉这些可爱的学生,大家都很棒。是的,除专业课之外,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得到任何肯定了,也已经太久不知道该如何学习了。我们总是习惯于按年龄和位置定位一个人的实力,总觉得,到了大学,那就应该自己可以自主学习很多,自己可以安排好一切。可是,都没人教过他们怎么起步,他们又怎么知道该如何奔跑呢?

还好,一切都不晚。他们在很认真的做一个学生,我也没理由不做一个认真的老师。他们把所有的能量都展示出来了,那么,我也要尽力教给他们合适的方法,好让他们坦然接受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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