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湛蓝的天空下,在绿色的田野上,故乡的春天悠闲宁静得如同一个天然的大花篮。里面盛满了高高低低五彩缤纷的鲜花:有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梨花、淡紫的苦楝花、金黄的枣花、火红的杨树花、碧绿的榆钱……其中开的最盛、最惹眼的,还要数家乡的泡桐花。
泡桐的生命力极强,用指头粗细的一段根随便往土中一插,春雨一淋,春日一晒,春风一吹,它顶着一个绿色的梦想破土而出。头年的泡桐树像竹竿一样笔直地向上生长,没有一点枝杈,而且像竹子一样翠绿且是中空的,因此长得特别快,一年就可以长十来米高。泡桐树的叶子为了吸收到阳光,头一年也特别多、特别大,从根部一直长到顶端,大的像荷叶一样。小时候在河堤上放羊,我们常用泡桐叶当伞去遮风挡雨。泡桐树身直质轻,且有韧性,过去家乡盖房的梁檩最佳的选择便是泡桐树。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少不了泡桐树做的脊檩,更何况临河的家乡人农闲时用泡桐树打造的小渔船悠闲地漂在河面上去捕鱼捞虾。甚至做檩造船用剩下来的废料也会量材使用,做成大大小小的草鞋底。
第二年,泡桐树便不再向上生长,而是在顶端生长枝杈,大枝上又长出许多小枝,小枝上又杈出绒枝。每一枝都尽力向四周伸展,特别是在顶端往往有一团极密的绒枝紧紧团在一起,那便是斑鸠天然的巢。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不过泡桐树引来的却是斑鸠――我们农村人认为那也是一种特别吉祥的鸟,因为这种鸟出入成双成对,所以若院中有一窝斑鸠,也就象征主人夫妻恩爱万年长了。
春节刚过,泡桐的细枝顶端便生出一串串带有黄绿斑纹的卵形花蕾,一串挨一串地向上举着,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但这还不算真正的开屏,随着阳光的温度逐渐升高,那卵形的花蕾便从顶端裂开。这时浅紫色的花朵便像出了壳的小鸡一样从里面顶了出来,然后像吹气球一样向上伸展,颜色越来越浅,最后变成了粉色的小喇叭,一朵挨一朵,一丛接一丛地开满了枝头。那微紫的泡桐花在金色阳光和黄色土地相互调和的色调背景中,显得格外醒目。
泡桐不因没有彩蝶缠绕而失落,亦不为没有蜜蜂追随而沮丧,更不似那癫狂柳絮随风舞,也不学那轻薄桃花逐水流,而是无私、无怨、无悔默默绽放。没有绿叶的映衬,远远的望去一颗颗泡桐便是一只只五色缤纷的花孔雀,在春光中尽情地开屏来抒发内心的喜悦,又像一群美丽的少女,穿着紫色的彩裙微笑着在那里翩翩起舞,是那么的新鲜动人、惹人喜爱。
――《梦里开满泡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