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次终身难忘的遭遇。己是五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却还刻骨铭心,还历历在目。
在大队鱼种场劳动时,有一天,我们开机浆船去太湖里护鱼草。时逢夏天,机浆船就停靠在太湖南侧的一条小溇港里,太湖边溇港多,具体叫什么我不记得了。
太湖南侧的湖滩边,芦苇连片接丛,望不到边,非常壮观。我们的水泥船就撑入两三米高的芦苇丛中。
这太湖南岸的芦苇,洋洋洒洒,密密麻麻,繁繁茂茂,参差荇菜,迎风摇曳,沙沙有声。我们的船尤如进入小竹林一般,插进五六米后,就动弹不得了,稳稳当当了。芦苇相拥船只,有趣极了,这样可以不用带船缆绳,太奇妙了。这芦苇丛里相对于风浪不绝的太湖水面而言,就显得风平浪静多了。这儿都软浪细浪,比停泊在太湖当中过夜,安全可靠多了。
一望无际的太湖,尽收眼底,茫无边际。湖面帆影点点,行船来来往往,形态各异。有夫妻摇的捉鱼船,有顺风而行的帆船,更有逆风而走的大帆船,太有看头了。美不胜收,难得一见。
远处的浮岛就是有名的太湖洞庭山,这儿盛产洞庭山枇杷和太湖碧螺春茶,名扬江南,名冠天下。
太阳西下前后,太湖这边彩霞满天,风光奇幻,水天相映,十分状美。
此时此刻,我们身居芦苇荡里,安心地坐在后舱的平台上,分头用太湖水淘米,在行灶上烧饭,做菜,吃饭,聊天,唱山歌。十分惬意,十分舒心。
夜幕降临后,太湖水面上的风吹来,很奇葩。热呼呼的,热凉时热,特别舒坦,令人难忘。
太阳西沉了,我们就在船头上和船舱中,铺蓆就寝。四个人刚刚躺下,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这时蚊子来了,蚊虫就上市了,闹哄哄的,越来越多,越拍越多。此刻,我们懊恼不已,不应该选择在太湖边的芦苇丛里宿夜,此时人人都想更换一个地方,可已经身不由己了。那天忘了带蚊帐,我们后悔莫及。
因为太湖水面太大了,加上对环境也不熟悉,我们也不敢冒然移动位置,换船位了。夜里在漫无边际的太湖里行船是十分冒险的,一旦起了大风,风大浪急,迷失了方位,就不好收拾了,这样会有生命危险的。如果还是在太湖边的芦苇荡中停船留宿,估计大同小异,换一个地方也差不多,好不到哪儿去。我们只能这样,在芦苇荡里,将就一个晚上了。
正值夏秋时节,太湖里的蚊子实在太多太多了。可以形容为蚊子成堆,也可以说,随便抱也抱得牢,只要你随手一拍,就会被拍死好几只,太恐怖了,太不可思议了。那天晚上拍蚊子拍得手痛又手酸。这该死的蚊子,用蒲扇赶也赶不走,拍也拍不尽,太粘人了,太令人厌恶了。那天晚上,不仅身上有数不清的肿块和血迹,而且手上全是血。这蚊子叮的血,血腥味还特重,特难闻。
那次我们真的受罪了,受苦了。一个晚上,跟蚊子斗,根本无法入眠,这芦苇丛里的花肚皮蚊子,特别凶,叮一口还特别痛,特别痒,隔着衣服也能叮咬,比我们菱湖一带蚊子凶猛多了。我们遇到小怪物了,这可怜的夜晚,我们成了此地“吸血鬼”们的美酒佳酿,琼浆玉液了。
夏天公出门,我们衣服都穿得比较少,还比较单薄。巧合的是,那天带的一身长衣长裤在护草时被弄脏了,正晾在竹竿上,还潮湿着,根本无法穿。无可奈何的一夜,无法入眠的一晚。蚊子满天飞,手舞足蹈,拍了一夜天蚊子,就这样,被蚊虫折腾了一宿,这可恶的太湖野虫,一直闹腾到第二天天亮,才终于消停消失了。
东方发白,天亮了,太阳从太湖的东面升起来了,蚊虫才躲进了芦苇丛,消声灭迹了。太湖边,芦苇丛里的蚊子,特别凶猛,太可恶了。叮咬了我们一个夜晚,折腾了我们一宿。教训深刻,没齿不忘,刻骨铭心。
正如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天的遭遇,是我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遭受这么多蚊虫侵袭。从此以后,夏秋去太湖护草,或趟螺蛳后,再也不敢在太湖边的芦苇丛里宿夜了。
吃一堑长一智。只要是夏秋时光,开船出门,要在外面留宿一夜的话。我每次都会带上一顶防蚊帐子,以防重蹈复辙,旧戏重演。
这么多年过去了,夜宿太湖被蚊虫叮虫咬的遭遇,还记忆犹新。而今想来还有几分恐惧,几多神伤。
2022年7月30日写于上海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