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海枭雄》06 旅途险象生(2)
舒服睡了一晚,冯虎很识趣地把十二号下铺让给姑嫂二人。他坐在解文俊这边铺上,满嘴跑火车地给越怕鬼越想听的女孩讲故事,又帮她们打水泡方便面,很快就熟悉了。
大凡乘火车长途施行的人们难奈寂寞,狭小的空间,缩短了陌生人之间的距离,很多人喜欢听侃大山,又过来几个人听冯虎胡诌。有人看冯虎总招惹在车厢里跑来跑去的小孩,便问:“家里有孩子吗,多大了?”
“我家——当然有了,不大,不到三十。”
“三十岁?还是孩子?”
“怎么不是,我家就我妈和我,到任何时候我都是我妈的孩子。”
“三十岁还没结婚,咋不成家呢?”
“我这腰条里脊后鞧血脖都不标准,没人相中呗。也许是当兵时间太长,把对象耽误了。”
一个当过兵的人问:“当过多少年兵,什么兵种。”
“同抗日战争的年头一样,整整摆弄八年三八大盖的特种兵。”
“真能开玩笑,什么特种部队还使用日本造的三八步枪。”
“谁说是使枪,我摆弄的是三尺八寸烀猪食的大锅盖,在部队喂猪还不算特种兵吗?”
不光几个凑热闹的人笑,正喝酒的解文俊也笑了。
一个岁数大些的男人问冯虎,“小伙子在什么单位工作?”
“遮天盖日公司!”
“那是搞什么的?”
“目前尚属保密单位。”
“这趟出门是公差还个人办事?”
“公差,不过这次项目是公开化的,准备为南海蓬个盖。此项工程是我从中国水产研究院接下来的。不妨向你们透露一下:水产研究院最新研究出一种叫醉蟹的新品种:据说是大闸蟹与五百年以上海龟杂交改良而成:只要终年不见阳光,啃些鸡爪子、灌上二锅头,当年就可长成百公斤以上。冯虎说完,指着正在喝二锅头,啃鸡爪的解文俊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水产研究院综合公司的解经理,以后你们谁想尝个鲜,品味一下醉蟹味道,找他联系就可以。”
解文俊没去理他,任他继续胡说八道……
从进入湖南地界以后,天就下起雨来,列车在蒙蒙细雨中行进。经过一天行车劳累的旅客,入夜后,除偶尔有人走动,大多数人已进入梦乡……午夜过后,列车“咣当、咣当”地在车轮与铁轨缝撞击声中向前冲刺。
刘明竹在傍晚凉快些时就睡了,这时醒来,睡不着索性拿一本书,来到车厢连接处,借灯光看小说。
列车在减速,慢慢停下来。刘明竹对站台那侧望望,看不清这是什么车站。看看表,再有三小时就到广州了。听到身后有开门声,转身看,从对面车门相继上来五个人,进了卧铺车厢。他趁机走到开着的门那伸头往外看了一眼,好新鲜的空气,雨已停了,掏出香烟,点上吸了几口。看着敞开的车门,刘明竹心里寻思:这门谁来关呢?原以为上来那些人是铁路员工,可以随便上来乘车。但是,从敞开的车门看,他们还要下去。那么,他们上来干什么?不好!刘明竹扔掉香烟急步进了车厢。
刘明竹脚穿旅行鞋,加上平时走路就轻,几乎无声息地来到自己铺前,伸手摸摸衣兜,钱已没了,急转身摸摸于伟华枕下,装家伙的包还在。
于伟华被惊醒,刚要起身,看刘明竹摁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出声,便没动,不知出了什么事,不过已先做好应付事态的准备。
刘明竹听到隔铺有响动,扭头看,一个人用刀顶在坐起来的冯虎脖子上,另一人双脚分别踩在两下铺边,用刀逼住十二号中铺那女人,从她后边拉出一个包。他知道解文俊喝酒睡得沉,不易叫醒,如在车厢里打斗没回旋余地,易被刀所伤。看在十二号下铺的冯虎已看到自己,指指解文俊又指指车门那边,冲于伟华一摆手往车门那边去了。
于伟华慢于刘明竹十几步到车门那。
刘明竹在连接板处,摸摸于伟华腰说:“不可以动枪”。话声没落,那五人急步下来。这时,车体下传来哧哧的放气声:列车就要发车了。
面对堵在过道门头上的两人,那五人前后站定,最前面那人扬了扬手中的刀,对前面的刘明竹说道:“个大的我见多了,电线杆我都放倒过。”
“哥们,把钱包和那位大姐的背包给我,你们可以走。”
前面那人再无语言,刷地一刀刺出。
刘明竹在此人说话时,双臂抬起,手心朝下,手指微分,这是擒拿格斗中空手入白刃的起手式。他对刺来的刀身体向左侧避,右手迅即下压持刀的手腕,左肘借左手之力撞击在对方的软肋上,那人顿时差了气蹲在地上,刘明竹把掉在地上的刀踢出车厢。
解文俊和冯虎冲出来,解文俊抡起钵大拳头,照最后一人的头上就是一下,经得住他一拳的人不多,这人有些摇晃。
冯虎手提酒瓶,照着用刀顶他脖子那人头上就是一下,瓶碎头破血流下来。伸手从另一人手中抢回背包,又翻那几人兜。
贼虽多,但胆虚,看堵住去路的大个子,只一个照面便把他们中最能打的人打蹲在地上。又冲出的两人更狠,想硬走是很难的。于是,他们把刀掖起,拿钱包的人把钱包给了冯虎,只想在乘警到来前能走掉就行。
刘明竹看自己钱包和那女的包已拿回,听到车下有人在喊和跑动声,不想多事,一侧身告诉那五人快走。
五个贼像五条黑线般没入对面不远的货车下。
被抢包的女人,就因包里装着巨款才不住下铺的。在包被抢去后,马上来到下铺,对正用脚踹解文俊的冯虎说:“老弟,你们人多,帮大姐把包要回来,我去找乘警。”她跑下车,对车门旁的列车员说:“乘警呢?我的包刚刚被抢走。”
女列车员朝前望去,随后拉女乘客往后跑,边跑边对离最近的乘警喊:“大陈,快过来,十三号车有人被抢!”
那个乘警听到后,先对相互有一段距离的另外两名乘警喊:“快到十三号车,有人被抢!”随后迎报案人跑来。
“快说,怎么回事?”乘警问跑来的乘客。
“几个人用刀逼住我抢去背包,内有现金四十万!”
姓陈的乘警立刻向十三号卧铺车奔去。四十万现金被抢当属特大恶性抢劫案,后果不勘设想。凭经验,抢钱的人,一定是从十二号车厢与十三号车厢连接处开着的门上去的,得手必然还要从那下来。他从十号车开着的门上去,打开每当停车都锁闭的通道门。他看到,十三号车后门洞开,一个大个青年在那站着,凭锐利的职业眼光,断定这名乘客从始发站上车的。忙问:“看见有人从这里下去吗?”见大个子旅客点头,刚要再问,车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按反盗抢预案,另外两名乘警从列车后包抄过来上了车。
“他们一共几个人?”姓陈的乘警又问。
“一共五个,早都从这跑了。”刘明竹答道。
姓陈的乘警对那两乘警说:“一名乘客被抢去背包,内有巨额现款,马上联系车站执勤民警,上报路局。”
这时,列车员和被抢包的乘客上车来,随后列车长也到。
一名乘警在察看冲洗间那过道上的血迹和一个破碎的酒瓶。他问刘朋竹,“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血?”
“那些人把我钱包拿去,还抢了这位大姐的背包,我们在这里同他们打了起来,这是他们其中一人被打破头出的血,然后他们强行跑掉了。”
“钱包和背包呢”?
“被我们抢回来了。”
“什么,背包也抢回来了?”
“我们同这位大姐相处一天多了,能见到不帮忙吗?”
“那背包呢?”
“拿回车厢了吧。”
……所有人都进了已开大灯的卧铺车厢。来到十一、十二号铺都没见到人,“人呢?”走在前面的乘警回头问刘明竹。
刘明竹看冯虎在自己的铺挨窗坐,还往外扒望,心里格登一下,这虎了吧叽的人又玩了什么把戏?不然不会这么老实,只怕他动背包里的东西了,忙问:“你拿回的背包呢?”
“没拿——啊,放到大姐的铺上了,毯子捂着呢。”
乘警把背包拿出,对女乘客说:“你同我到乘务员室来一趟。”
刘明竹太了解冯虎了,已经确定他玩了什么猫腻,心悬起来。但是,当着众人面又不好问他什么。
留在车厢里的乘警和乘务员把没醒的旅客叫起,查询是否还有丢失钱款和物品的。结果,还有一睡觉像死猪的男性乘客丢了三千二百块钱。
刘明竹看着乘警和那位大姐夫返回来,这位乘警同另外两名乘警及车站执勤民警在说什么,他听不到,只好问这位大姐,“包里缺什么吗?”
乘警长同列车长及车站值勤民警、车站值班员商量后决定:联系车站调度员,列车可以继续发车,其它工作在列车上进行。
列车晚点二十几分钟开动。乘警分头调查取证,一个乘警询问丢失三千二百元钱的男乘客。一个睡死过去的人能知道什么,乘警只好作了报案记录。
询问被抢包的女乘客时,乘警也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她说:只看到二名男子,一把雪亮尖刀,年龄、长相根本模糊不清。
列车开动,冯虎立马活跃。原来,他把那男乘客丢失的钱也搜了回来。在刘明竹的卧铺那塞入怀里。一直耿心那几个贼被抓回来,列车一动他就诈尸了!面对乘警的询问,他绘声绘色地讲起几个贼人的体貌特征。像他这样人,唱歌跑调,说话变味,放屁都多转个弯从肚脐跑出一半,对乘警讲的都是胡编乱造,因为他自己也没太看清那些人。
乘警们分别对刘明竹、解文俊、于伟华、还有那个女孩子进行了例行询问,也都留下几个人的通讯方式。情况基本确定了以后,乘警让姑嫂二人收拾一下,随他们去餐车。这是从安全角度考虑,两女子携带如此大的巨额现金实在太危险。
被抢包的女子一直在同刘明竹交谈,她要了刘明竹去广州准备入住宾馆的电话,把自己在广州住处的电话留给刘明竹。刘明竹给她的电话是江涛住的宾馆电话和房间号。
发点外财心情很愉快,吹牛要避知情人。冯虎跑到前边几排铺位那里比比划划、信口开河地讲他如何空手夺刀,轻松摆平那几个贼。同时还不忘糟蹋解文俊:“你们看,看到没有?那个膀大腰圆、笨如狗熊的那个,祖宗八辈捡破烂,到他这辈还进步了,成收破烂的了。在我们单位对门的废品收购站工作,整天摆弄回收的酒瓶。那瓶子玩的好!门口的血就是他给人家来了个酒瓶贯顶头上开花弄出的杰作。同人打架还动什么家伙?平平常常,我都踢七个,打八个,横扫十六个……”
牛皮吹得响,还是没有火车汽笛声响——列车徐徐驶进广州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