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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汐和施琳奈签完“自愿离婚协议书”，又领到两张红本。陈汐见过他爸的绿本，不知何时，到他这里已经由绿转红。
两人回到高瓴梦里打扫战场，看看还有什么物件没清理干净，向婚恋一场的遗迹告别。
“施琳奈，当初如果我们不着急买房，会不会没这么快离婚？哦不，是没那么快结婚。”
“不为了买房，结婚不结婚，离婚不离婚，谁晓得？你买房为了结婚，还是我为了结婚着急买房？”
“那不是一样嘛！你没觉得我们都掉进开发商的圈套？这个楼盘就是他们为我们这个年龄层设的一个局，一个套！”
“买房、结婚、生娃、升值，一步到位，一样不耽误。一代接一代，从生到死榨干，这个港商赚了一城又一城！拿我们当猪养，不知有多少对男女中招。世道一变他先跑，我们跑慢了被宰。”
“你说的四个目标，如今实现了两个，我们等不及实现后两个了！前两个目标中招不要紧，老韭菜小韭菜一起割，父母跟着一块儿套牢。”
他们新房还没捂热，开盘即巅峰的火爆跟结婚的爆竹一道闪亮而去，碎成一地鸡毛，刚踏进中产门槛便崴了脚。他们人生才开场，并非就此暗淡，无限可能不等人。施琳奈的打算不会说，陈汐没想法，没得说。
施琳奈约租客上门看房，也认识下男房东。
“你看，我已经帮你找到钱还按揭了，还得我帮你操心。看来我们没福气住这么好的房子。”施琳奈总觉得她是主导，主导婚恋，主导买房。无奈陈汐已受不了让她再主导下去。
“不是已经住了一年多嘛，等升值等生孩子，你等不及了。”陈汐连生孩子都主导不了，施琳奈意外怀孕，没让陈汐高兴，她一点不犹豫中止。
“不是我等不及，行情不等人，股市楼市跟不上形势，你们老板也翻车了。公司一重组，裁员降薪，你收入预期大不如前，我们预算超支。牵累到父母，不能指望他们还贷吧！”施琳奈自认性情果决来自遗传，掐断肚子里命根快过领证买房。
“卧槽，你这话像我们选项目，IPO不成，成了原始股东，翻不了倍变不了现，老板不是跑路就是进去，我什么时候能解套？”结婚证换离婚证，比分割房本快，没孩子要承接，房子陈汐接盘。
“你不亏，现在房价有点下降趋势，你后续扛得住熬得起。”施琳奈不忘说好话。
“买房不是炒股，分分钟跑得快，见底见涨都有过程，见风想跑跑不掉，看看再说吧。”陈汐憋着口气出不来。
“你成天盯电脑这个线那个图，红红绿绿切换不停，没看花眼，看麻木了，也不在乎指数一时上下。”施琳奈不想论理，折腾过了，不必再喷。
陈汐本科学理工，研究生学金管工程，毕业入职金融中心大投行，出道就跟上市部门的大小领导拎包，高大上的写字楼里刷屏敲键盘，从早到晚领带皮带鞋带齐整，进出上市公司和准上市企业，跟各路董事长总裁握手握到手酸，听老板们台上讲故事听到耳膜发痒。替人做招股材料，剪切修饰渲染如编剧，走通渠道层层审核过会挂牌，如屠宰场流水线，关关得过，刀刀挨宰，修成正果已属万幸。
领导常带陈汐去敲钟，那天领导临时有事，他替补上台。敲钟的一刻，台下的施琳奈两眼放光，眼里的他已经成为领导，而不是代表领导出场的小开。施琳奈误将他当领导也不至于，起码她认为他这只股足够有潜力。
酒会之时互相交换名片，陈汐嗅到施琳奈灼热的眼光。这种场合很多，他学领导不以为然，只有客户追他们的份，他们鼻子朝下眼睛朝上，静待猎物上钩。他根本用不着挑挑拣拣，大把等待圈钱的客户，要打通多少关节不说，没更高层领导指示，他们不会盲目出手。
施琳奈没成为陈汐的客户，却成为盯他盘的投资人。私募盛行，找钱和投钱，配对成功才能赚到钱。陈汐也不是她的客户，却是她认为的备选。钱不多起点高，职位小听领导，真消息假消息随口而来。真假自可判断，对错由人选择。施琳奈没跟错盘，也没看错人，只不过大势之下，行业重组，公司降薪裁员。薪酬顶端到底端二十多级，每一级都有领导进去或跑路，平安落地的，有的躺平有的转行。
一如两人入手高瓴梦里，摇号开盘八百万，交房挂牌一千万。两年没过跌回原价，再不出手止损，本钱难回。施琳奈追行情入局，看长线受不了做短线的酸爽和沮丧，陈汐这只潜力股，短线不足，长线守不到边，施琳奈只好抛了再说。
蒋薇薇踩着高跟一步一摇敲门而入，见两人还在尬聊，她进来像救场的人来了，话风由紧张转放松。
“薇薇啊，你迟到了，再不来你就别来了，我们两个房东等不急啊！”
“奈姐，你们两个等不及，我可无处安身啊！这么靓的房子你不早说，借给我加点摆设就可开播，亏你想得出来，多好！”
“你这么大个美人，有流量有人赞助打赏，想安身分分钟守不住。我早该让给你，视频里炫爆，大钱小钱收不过来。”
“你以为我来钱快，天上撒钱还是地上冒钱？那也得有合适的时机。你看陈哥多好，我买点股票没消息，你一买一个准。”
“拿我开涮，我买错了你接盘？”
“诶呦，你这么大方，我接了！”
“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面对两个美人美腿的冲劲，陈汐不耐，拔腿要走人。美人不能看，看了不管饱。施琳奈找蒋薇薇租房还贷，只管接房子不管接人，接盘侠只当一半。
“给你介绍个金主，怎么你不跟人聊聊就跑。你我的行业过气，人家正在火头上。咱们学不了也可感受下，说不定将来有什么机会，不投资捧个场总可以。”
“得了吧，奈姐，我这行当不靠投资，靠投人，吃了上顿没下顿，全靠大家点赞打赏，没人给我开工资。哪儿像你们，每月固定进账，社保有人交，给国家贡献税收，还有这么高大上的房子，绝对拉动经济啊！你干嘛非要让出来给我呢！”
“没让给你，房子没让给你，人也没让给你，你只管住着挣钱。你不知道我们的苦啊，我们俩就指望你来护盘，等楼价再涨回去呢！陈汐你说说。”
“你不会说陈哥是你负担吧？房子我替你养，欠银行钱嘛，我挣出来给你们还。人就算了，这么好的人，你不要自然有人抢着要，是不是啊，陈哥？”
“咳，他习惯闷声不吭，等人拿主意。”
“哎呀，肯定是你搞坏人家的！”
“你们姐妹慢慢聊，房子有啥事找我，我先撤了。”
曾经的鲜肉遭遇鲜花，敲钟擦出火花的时刻早已褪色，鲜气不足败气有余，何来心思面对两双高跟鞋的碎碎念。
施美人巅峰时摘了行业皇冠上的明珠，戴上没多久，人家招架不住，成了她头顶的累赘。他前脚与她相携共进高瓴梦里，后脚没跟上，赚快钱的跑车已呼啸而去，只吃到前辈豪横过后的烟屁。眼见那些跟风的大小姐们，早已把高跟扔进垃圾桶，回家生娃过日子，少数接着飘接着混的已粉黛暗淡，张扬不起。
买房结婚卖房离婚，陈汐没想通施琳奈听了家人多少意见。两家父母熬了几十年掏出两百万，老来再陪他们熬，这辈子没出过头，全赔给子女。她家里条件好过他，首付出得也多，非要压他一头。陈汐家出钱少，出力气少不了，陈父帮儿子装修花时间花工夫，每个细节盯到位，装点门面给陈汐撑台面。没想到这些工夫很快折成房租还贷，给别人享受了。
谈情说爱时哪里顾得上家里，领证买房时才记起要比拼父母。门不当户不对，这憋气，陈汐闷难说。头婚预算跟不上，何时有能力买房，该和谁结婚，拼父母能拼到什么程度，跳高一腿不成，只好退回来。好儿子给家里挣脸，好女儿不能给家里坍台。父母为子女操心，子女欣然领受，不言回馈。子女高光的时候父母也沾光，能见识到自己一辈子挣不到的钱，买一辈子没住过的房，成就子孙的愿望，便是最好的安慰。
陈汐无从安慰父母，施琳奈只为尽快解套，让父母松脱些，别为她憋气。
小夫妻本来回家就少，不回来也算正常，大节各回各家，不声不响就是个事。等陈汐回家交代时，说他已经离婚又要结婚了。陈父不是吃惊，也不是晕倒在地，而是大剧看多了，儿子在现实里重演了一遍。好在儿子更出色，效率更高，离了上家接下家。
买房的事两个人定，卖房的事还得两个人商量，离婚证可以领，户口可以转走，房子不便分割，按揭每月要有流水填补。楼市不好，半年跌掉几十万，再放下去不是割肉就是腕骨。
施琳奈难挨，率先止损。两人自愿签署协议，约定一个分割日，陈汐承诺给施琳奈补偿，再加上几条违约责任，以及违约金，避免事后纠纷，省去上法院调解或判决的时间和费用。
结婚没签合伙协议，离婚分钱分资产分债务，还好没子女要抚养。好像都预知了后事，打胎的事谁也没计较，冤死未成形的小生命。
无债身轻，尽管还有补偿，施琳奈想起来怎么都像自己净身出户，少不得跟陈汐理论一番。
“你看我这原始股连点利息也没捞到就撤了，白忙一场啊！”
“我不是补偿你了吗，你不亏，负债我全兜下来，我不知还要背多少年呢。”
“你算了吧，我才是你最大的负担，你不说也罢，说了好像咱们算两清了。”
“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夫妻一场，就是合伙散伙也没那么轻松。”
“男女分合有多少看不见说不清的事，走到结婚离婚留下点痕迹不稀奇，多一份人生经历和体验吧，没什么不好。”
“少不了扒皮掉肉，走出来不容易啊，轮到我们头上，说是历练，更多是打击。我的抗压力比你差很多，碰到事头昏眼暗，很长时间走不出来。”
“你还要我安慰吗？恐怕安慰你的人很快就送上门了。”
“我还是自己安慰自己吧！”
房子由陈汐接盘，等于卖给陈汐，并且过户给他，将来多了少了都跟施琳奈没关系。至于陈汐由谁来接盘，她顾不了那么多。他命不差，她运气也不差，本想踩在点上，时机有别，脾气不和，凑合不到一辈子。
蒋薇薇只接手房租还按揭，当然不会替姐们接盘陈汐。有人替他扛房贷，陈汐暂时不急。既然施琳奈一步步退出，他只能被动应对。合伙不成散伙不要太凄惨，正好他此前入股一家创投公司没能上市，连本带利退回，拿这个钱补偿给了施琳奈。希望很美好，行情掉头向下，原始股没能翻倍，小豪宅没能换成大豪宅。他和施琳奈合伙，相当于A轮投资，能保住本退出，没有不幸，只有万幸。
“你不怪我吧？我也觉得自己有点作，我妈老劝我别太计较，放人一马，也放自己一马。”施琳奈以安慰他为自己开脱。
“谈不上，怪你也没用。机遇难求，我爸叫我本科读理科，等我读完风向变了，研究生我选金融，哪知没两年又变了，赶了个尾巴，没赚到大钱，也不算亏吧，总比我爸好。不过，没他们那代人铺垫，我们哪能更好？”陈汐出口随和，并不怨哀。
“你说的也对，我们赶上楼市和股市两个市的尾巴。前人吃到红利，我们只喝点剩汤，跟谁说理？跟港商较劲，不如先人一步进退。”她不用和他理论，分家分账一眼明了。
“急不来啊，你先跑一步，我随后跟上，呵呵。”
男人是长线投资，女人只能是短线融资。施琳奈携手陈汐撬动第一桶金，他以为房子是他的第一桶金。两桶金合做一桶，获利概率堪比赌桌上押大押小的赔率，上场就选高赔率押注，押上他和她的收入，押上家里的积累，押上两人的婚事！
男人变现不易，女人更易变脸。女人的现金牛时日很短，放久不变奶牛就成孩子妈。趁还是金牛当头，投一笔原始股，等到成奶牛时不愁钱花。
上一代人搞不清楚投资逻辑，父母靠直觉维护各自子女的利益，陪赌陪输赢。不是一个年代的人，前辈讲究长久稳定，后代只顾快速变现。既然房子不易变现，那就变人。
她比他急，他慢慢升值的预期远胜于她快速贬值的担忧。
对施琳奈来讲要快，对陈汐来讲要慢，她比他更领会时日之切，高跟鞋踩到脚疼，戳到地心疼，该换鞋时不能迟疑，晚了穿什么鞋都膈脚。趁条件尚佳变现快，赶紧换鞋换人，慢一拍错过顶峰掉档掉价，变现打折都来不及。
短线女遇到长线男，自然长不了，谁知道陈汐的背后早有一个长线女看好他。施琳奈等不及做长线，有人等了个正着。
郝梅箐耐得住时间，那也是因为自己和家里皆有所期，男人是人才有证书，有钱财靠职业，拢到怀里，未来不是事儿。该上车的人不迟疑，该下车时别犹豫，各自有各自的赛道，前者走了，后者跟上。
郝梅箐在陈汐同一间公司下属的部门上班，经常开会时碰上，只当认识，说话机会不多，从脸熟眼熟，到面红耳热，只缺一个机会。
公司一次拓展训练两人分到一个行动小组，几天吃住行共同作战。真假丛林密布，各种场景切换，野地戎装，无高跟领带困扰，同场共战瞬时压缩两人距离感，相亲不用介绍人，见面不论彼此条件。陈汐意外从抑郁的困境中突围，出一身汗，出尽衰气，天地洪荒跑本真毕现。
“你体力比我行，我没跑两步浑身冒汗。”陈汐体虚尚待恢复。
“你们男孩儿自以为爹妈天生养的，耗光底子还得再造，不如我们女孩儿耐性好。”郝梅箐看出陈汐神气耗散。
“我以前还可以，将近一米八，肯定压你一头。上了班天天不见太阳，长脑子不长力气，真要废掉了。”经她的阴气抵冲，陈汐阳气开始聚拢。
“诶呀，有领导看重脑力做事，有领导看重体力跑腿，你有人看重，历练一番便成领导。我拿抢跟你后面跑，你不就是领导嘛！”陈汐以前的领导郝梅箐大概知道一些，当面可以问，何必背后听传闻。
“我哪儿敢当你领导，你是领导，我掩护你还差不多。到哪儿都有领导，在这儿打仗还要有领导？回去上班被领导，没救啊！”陈汐和她拿领导试探，好像都没有争当领导的意思。
“你这个性格蛮好，不强势，确实当不了领导。但你并不软弱，被人领导也吃不消。”郝梅箐前推后拥，和陈汐打哑谜。
“确实，我不强势，也不希望别人强势，争什么抢什么没完没了。有事好好商量，没事好好过日子，别拿别人不吃劲。”陈汐听出点什么，进一步铺垫。
“唔，真话！看你像过日子的样子，不当领导也罢，玩野战游戏很给力，说明你很有潜力。”郝梅箐有意培养一个领导，寻找角度助力。
“好像给你一说，我肚子里生起一股领导气了，怎么办？”
“去你的，你有气没处撒啊！”
陈汐从未有过的默契感在和郝梅箐的运动中切磋升腾，一发不可收。
陈汐职场跟对人高光，后面遇人不淑，几年间的历练，多少人一辈子碰不到。前面有人上了他这辆刚出厂的新车，又是新手，不是他的错。他碰到老手驾驭不了，不换车就是他的错。谁知后面有人愿意入手他这辆并不旧的二手车，而他已不是生手，更不是人家的错。新手上二手车不用学，上车自来熟，磨合期更短，顺手顺脚更顺心。
前情未了，不妨碍后情再续。陈汐不是运气太差就是运气太好，转运快到不用进庙烧香。好命不等人，受捧的人不用等。跟施琳奈熬到离婚后，陈汐的空窗期几无过渡，与郝梅箐野营露宿而来。
“你知道我刚离婚，房子不全是我的，贷款还有几百万，听来是不是压力山大？”
“吓唬我呐？那是你该扛的事，死活都该！你没破产，没资不抵债，跟你讨债的人也走了。你担心什么？我还有贷款呢，当然没你多，你中环，我外环。不过你有前妻，我可没前夫，房东就我一个，可以相配吧！”
“这叫什么配？听来挺配，另加一环扣一环，两环相扣。咱们想法都一样，买房怎么也不至于亏，我那房子一个人单住不合算，出租够还按揭。你我情况条件既相同又不同，你就等我了，是不是？还是我急着离了，奔你而来？这么相配，直接进家门了，我的妈呀！”
“你别叫妈叫爸，遇到合适才叫相配。你们两个可能一开始要求高了，我爸妈没那么讲究，只为我工作方便，有多少钱办多少事。一共两百多万总价，补贴我一百多万，留了一百多万我自己还按揭。你们房子靠内环，一样的面积多了好几百万，有点吓人，一口吃个豪宅，还要一手抱个美人，哈哈！”
“拿我开涮啊，你比她美！当时也算过，架不住开发商忽悠，脑子发热，一心以为出道既巅峰，人见高端行业高收入，找对象找房子也是按这个标准选，着了道，小韭菜不知庄家的伎俩啊。”
“你们站在云端看不见顶，现在低看，以为都是陷阱，要不是坑。换到我这个角度，不用看太高太远，眼前过得去，将来总有机会。我们父母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嘛，怎么现在我们只能上去，下不来呢？”
“你这话说得太到位了，我不下来也得跟你下来了。”
“不是吧，你下来谁接？我还得想想！”
“你有得想就好！”
“嗯，啊！”
陈汐找回信心，心气放低，底气回升。
郝梅箐大学本地院校毕业，外地生源，愿意留下发展，父母有条件给独生女儿买房，省下房租还贷。一个待嫁，一个弃婚，既然两人都有房，门当户对的婚姻大事不用预设前提，也不担心父母意见。两人之间交流更无忌讳，预热加温不费周折，训练结束拓展成功。陈汐直接搬到郝梅箐外环外镇上的房子试住，一刻都不愿耽误。两个月锅碗瓢盆操持下来没嫌烦，两人原本不熟练的煮食技巧大大提高，感情与食材一道翻炒，越炒越热，入口绵密入肚升仙。
离了婚的男人还没放凉，重起炉灶更加热乎。与前任吃惯外卖的日子找不到当家的滋味，陈汐想要的日子，不是房子和房贷，不是高跟鞋什么牌包包，也不用天天绑在领带腰带鞋带里不能脱身，看来光鲜的全是束缚的绳索，一朝得以解放，他找回那个原生的本我。
不出半个月，陈汐发现因为离婚离房掉了好几斤的肉，又补回来了。
“你得少吃点，老公，好像你以前被谁虐待过，自己烧的饭菜不管好不好吃，全部吃光。”
“老婆，我食欲特好，你烧得好吃，吃光不浪费。”
“真的假的？别骗我！”
陈汐台上高光的时刻，不过是平台和领导安排上演的角色，只要台不塌，领导不跑路，头顶光环依旧。本来身在中介机构，他穿一身正装，不卖房子卖股票。卖股票的并不比卖房子的高雅，只不过前者挣钱快，亏钱更快，亏到底连纸片都不剩。后者有钢筋水泥支撑，涨跌盈亏可见，人塌了楼还在，人养不住楼，楼自有去处。
股市楼市，跑赢大市方成就婚市。几个市互动，来回倒腾，看涨的时候做多，以为一直涨不停，急匆匆追到个牛市的尾巴，跑得快，不输钱，却输了人。有人跑，还有人等来触地反弹的机会。施琳奈急着进场，见不到好急着跑，郝梅箐底部接盘，不急不慌，只等看涨。
陈汐不倒腾人，自有人主动倒腾他，倒腾到他没脾气。施琳奈心气盛，追高弃低，追高追到敲锣台上，接着追到最火的楼盘。人和楼皆耀眼吸睛，投行小金领加豪宅高配，追到后市没有更高。没想到爹妈刚夸完，港商跑路，有人难养，有房难住。
当年之事，陈汐若干年回想不断。那时和施琳奈来往还不长，看楼市有如看股市，周末场逛吃逛喝看电影，顺便看盘。正赶上内环边上一个大Mall开市，冲过去凑个开业打折的热闹。进门淹没人潮之中，正有个楼盘摆台推销。这个盘他们早在网上看到热炒，主打他们这一年龄段的小高端。锣鼓动地摇号有奖，人气旺的地方互相拱火，就当参加个活动，那就遥呗。两个手气冲天，联中两个号，大吉大利啊。陈汐与施琳奈对视到傻眼，当摇号游戏，闹着玩不紧，要掏几百万，两人卡上最多百八十万，来不及回家问父母，还不知道谁家底子更厚。
“咱们结婚吧！陈汐，说你爱我，我们就结婚。”施琳奈突然激情迸发，当众搂着陈汐脖子不撒手。
“我怎么没想到？感觉我们热恋刚开始，要不要先同居试婚，结婚领证还早吧？”陈汐假意混淆，远未嗅到成家的烟火味，临时开房体验还不够贴切。
“你以为你还在你爸妈那个年代，纠结什么先恋爱后结婚，还是先结婚后恋爱？你什么没想到？没想到结婚？还是没想到中签撞到大运？拿下一个号，后市起码涨两百万，奶水钱也不用你爸妈掏了！他们不会反对，你还会反对？要不你就是找借口。”施琳奈不止脑筋转的快，说不定早有预谋，不容陈汐多想。
“受不了，你确认登记结婚买房一步搞定？现在怎么也得先买房后结婚吧？感觉有人急到投胎啊，再不讲究也得有个过程吧？我好像还没想到怎么当老公，你想好了吗？”陈汐满脑子买房结婚生孩子，不知哪个为先。最大担心是钱，好几百万的钱怎么筹划还没说法。
“先买房后领证，一家掏不起两家共掏，房子算谁的？同步操作不好吗，你不增加负担。什么恋爱结婚上床同居未婚先孕，撞大运都撞不到，价值最大化。哈哈哈！”施琳奈想做成的事情从来没有顾虑，女孩灵巧甚于男孩，她更张扬。
“太疯狂了，我有点吃不消。这么大事，应该做个策划，跟家里好说。”陈汐的兴致被施琳奈撩起，人生几大目标就在眼前招手。
“你以为给人作招股说明书啊，累不累？相当于你给个消息我跟进，多少点数进，多少点数出，楼市也一样。”施琳奈跟对人跟盘同步，就怕陈汐听不懂。
“婚事能一样吗？替人上市融资，不是炒股炒房，坐过山车刺激，我心脏吃不消。”陈汐摸摸前胸，怕心跳过速。他干的是厨师的活，只管烧好菜给人吃，自己只尝几口，不上餐桌。
“婚事当然非股市楼市，是人事，我看好你，你看好我，看好人，看好势，市市相通。”施琳奈直觉强盛，情场婚场皆成钱场。
“要不要算算这笔风险投资收益，后市如何，再做决定？”陈汐还当施琳奈娱乐抽奖一时兴起。
“明天交定金一个月内首付，就当合伙买房，一单生意，一笔投资，肯定值！说不定是我们第一桶金！”施琳奈越说越兴奋，满眼金光四射，不容陈汐辩驳。
“值啊，有金子都值，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可我们首付也拿不出来，还得找家里凑钱。”陈汐没底，去年奖金跟老大投了一家备选上市公司，何时上市还不知道，唯有看家里能掏多少出来。
“这有什么关系，你家就你一个儿子，我家就我一个女儿。两家掏点，我们有多少凑多少，首付肯定够了。”施琳奈天生自信，一点没陈汐犹豫。
“给别人做投资多少亿都没感觉，要自己掏几百万还要跟家里筹钱，我怎么觉得不好开口。你们女孩可以，我一个男生，好不容易学成混到头部机构，家里看好，怎么也得靠自己吧。”陈汐从上学到工作一步步积累自信，当施琳奈面仍不堪一击。
“对啊，你就当帮自己上市，我们发起，家里投点原始股，他们没理由不赞助。一笔钱存银行吃利息，一百万何时翻倍？两三百万起步加杠杆，下单就升值，看得见，他们肯定不傻。”施琳奈算计出口成账，不是被中介忽悠，就是忽悠客户惯了。
“你行，你肯定是你公司拉投资的金牌，算账不用打电脑，开发商应该请你去推销。”陈汐脑子确实慢半拍。
父母总要为儿女掏钱，不论多少，只要不打水漂，有房子在，比股票市值耐看。陈汐没觉得买房太悬，只觉得为了买房结婚有点悬。结婚不是拼胆子大，他不敢冒险，她做风险投资有赔率支撑，他做股权投资看公司看行业看创业的人，还要看关系看后台，凭掷硬币赌输赢，正负各百分之五十胜率，岂不白干。
“好像我们被人带节奏，给绑架了。他们要掏我们口袋，还要掏上代人口袋，甚至还有祖父母口袋，你没看明白啊？”陈汐不想被施琳奈带节奏，当面讲道理不成，该讲他还得讲。
“掏他们的口袋，最后不都进了我们的口袋？跟上地产商的节奏，该进进该出出，他们挣大钱，我们挣小钱！”施琳奈讲的神话很流行。
“说来挣钱容易，养家生娃没那么容易。要结婚先到外环外买个小房子，负担没那么重，一步到位太累吧。”陈汐担心的事不便直接说出口。
“别想太复杂，领证就是一纸合同，跟买房的预售合同一样，标准格式，有啥好看。你总不能跟你爸妈那代人学，一辈子凑不够首付。”施琳奈以为父母就是首付，要不生他们干什么。
“你怎么看得比我还透？结婚不用相亲，也得有聘金，都砸到房子里，你家里认吗？我还得再想想想，再给我点时间。”两个家庭背景不同，思维逻辑有别。
“我家里没问题，他们为我好，已经认可你，趁大势好，几件事一起办。我们各自回去搞定爸妈，好吧？”施琳奈父母早就琢磨给女儿买房，她琢磨的事比父母想的只多不少。
“好吧，反正买房子，还是这么火的盘，地段环境配套和开发商都没得说，他们只有闭眼睛相信了！”人生大事与楼市凑到一起，策划这么到位，不论哪个地产商和中介都会力推。
“这就对了！”
“什么对？我感觉被房子绑架了。”
“你就当被我绑架吧！”
被房子绑架陈汐并不觉得吃亏，被施琳奈绑架也很甘心，没人绑，男人就会放飞无度，散了钱荒废了人。他爸曾经在他这个年龄放飞好几年，后来飞不动，被他妈收了。这故事他妈当着他和他爸面调侃过，陈汐没当回事。他妈当然不希望儿子步老爸后尘，连房子带人一起绑定，不要太好！
陈汐遇见施琳奈，不说抬不起头，直视数秒便败下阵。主意一起定，她的想法不优先也得说在前，到他这儿几无余地，只给他做决定。
遇见郝梅箐，他脑筋反转，居然来不及适应。她不会抢陈汐的话，等他认可才说是。他被施琳奈从高点拖入低谷，而郝梅箐在谷底托住他，他不至于再下滑。那次拓展训练，他发现了她的亮点，没有施琳奈那么耀眼，却温润可鉴，给他带来舒心，接吻接地气，相拥使得上劲。
郝梅箐跟陈汐说她有过相亲认识的初恋男友，人家居高临下，没把她当手心手背，不得人关注，反要费心思迎合。男方看高，她不得平视，显然找不到契合点。
陈汐吃不消施琳奈精道善辩，投入她编织的笼中，他费心费力筹钱养房子，不言养娃，没养出金丝雀，笼毁鸟飞。郝梅箐看人，没有急吼吼看楼市股市婚市行情。她看他，不是看到投资机会，是贴切的亲和感，气味相投，脾性相近，有如经过争斗的鸟儿找到合适伴侣，齐心配合筑巢，一心孵蛋养家。
陈汐前脚挣脱金丝笼，一脚踏入郝梅箐这块润泽的土地，住进郝梅箐外环外房子，住出豪宅里捂不出的甜蜜温馨。他被施琳奈压抑的本性浮出水面，见光迅速生根发芽。高瓴梦里养不住人，外环外的房子宜居宜养。
这回陈汐反而比郝梅箐着急结婚。
与陈汐如此之快找到下家相比，施琳奈依然脚踩高跟出入跟各种场合，寻找投资对象，不忘约蒋薇薇喝茶闲聊。
“薇薇啊，早听你劝就不急结婚。我这个离婚的女人老得太快，真受不了。”
“奈姐，你这状态比我更吸睛，身段比我更柔软。你没被男人和房子套牢，及时脱身，给我打样啊！”
“你这张嘴，这脸蛋，到底适合主播道场，男女通吃，老少咸宜。我羡慕到跪，只恨学不会。”
“算了，跟我过吧，反正这房子也是你的。”
“得了吧，想省房租啊，我只有房子一半，贷款还得靠你还呢！”
“你有这么好脑筋，不愁找不到合适的下家。”
“还说呢，人家下家不用找，自己找上门。我还费劲要找，头发都找白了。”
前夫离了她又找到人，施琳奈并不嫉妒，她更欣赏蒋薇薇，没有房子和老公孩子牵绊。蒋薇薇提醒过施琳奈，看人看房子不是一回事，找老公捆绑炒楼，玩出圈了。
还不了按揭，领了离婚证，房本还是分不开，户口还是两个人名字。本来想再熬两年等房价多涨涨再卖，可这一等不仅不见涨，反而一路下跌。即使不跌回买价，这两年支出的利息和买房交的税费也回不了本。指望房价上涨，两人熬得住，跌价谁都受不了。
陈汐和郝梅箐守着外环外同居，两个月后床还没捂热，郝梅箐怀孕了。陈汐说这是拓展训练战场上的效率，郝梅箐说是野战效果。婚不婚，反正先孕，两人兴奋不已，不用商量，赶紧领证。
这回陈汐不用为了买房领证，却为了生娃领证。买房领证被动，吃夹生饭难下咽，生娃领证主动，熟饭入口，水到渠成。两个人互相看好，试婚来的快，儿子都等不急结晶。
与前次施琳奈怀孕不同，那时来自房子和她的压力太大，没准备冒出个小人添乱。当时施琳奈没等跟陈汐认真商量，一个人跑医院打了胎。那天陈汐正好跟领导开会，不好请假，施琳奈上午去医院躺手术床做完，中午喝点高汤补血，下午接着上班，好像什么事没发生过。鸟飞蛋打，一个生命就终结了，一段婚姻结束了。
陈汐不能让第二个生命再终结，不该来的让他去，该来的准备迎接。一加一等于三，陈汐攒足当爸爸的勇气，没再犹豫，赶紧跟郝梅箐商量。
“你这房子太小，等孩子出生，家里还要来人照顾。我们得考虑换个大点的房子。”
“你又急了，你和前妻的房子还没分清，光有离婚证，还得分房分资产分负债，有那么容易吗？”
“这你不用管，我给了她补偿，房子和负债我兜底，没她什么事了。我必须卖掉才解套，这样再买房的首付也有了。现在房价低，我们可以买中内环之间的房子，还贷也在我们能力范围以内，面积可以买大不少，起码三房才够用。”
“你才解套，别又进套，行吗你？我没问题，大不了把我的房子一起卖了，减轻还贷负担。我可不想孩子他爸天天愁还款，吃喝不香。”
“不至于吧，你我有两套房子打底，一般人不得羡慕死，有啥好担心。我年薪减少，无非还贷期延长些。我不少同事跟我条件差不多，不都买房结婚生娃？”
“现在公司限薪，收入少很多，但也够用。我们这个行业要不行，那整个市场不垮了？总不能越来越差吧，熬过两年形势好转，更不用顾虑。”
“是啊，当时我和前妻买房，哪里有那么多顾虑，收入预期不断看涨，根本不往下看。谁曾想地产商造势忽悠，他们趁高点卖掉，我们套牢！”
“什么前妻前妻的，你老挂嘴边没完。你还是业内人士，怎么没搞清楚？也不至于上谁的当，还是你自己的问题。”
“那怎么办，叫她名字膈应。老婆，我那时一时昏头，以为看涨，不搭上这趟车后悔，结果高点很快到来。接着就起不来，幸亏房子租金还不错，抗得住还贷。要不真的低价抛售，两人只能分亏损。”
“不会吧，好房子跌得少跌得慢。你们期望值太高，跌了落差太大。你前妻期望比你更高，失望肯定比你更大。”
“好吧，又是前妻。你好过她，没给我什么期望值上的压力，结婚、买房、生孩子不可能同时搞定，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情。我当时跟着公司领导跑，看好不看衰，年轻气盛，也难怪她借势抬举我。我一口气没忍住，住上高瓴梦里喘不过气，还做噩梦，不得不下来啊。”
“别怪你们领导，也别怪你她，你退回本来该有的状态。有我和你，还有将来的儿子在，不是没压力，知道怎么应对才是真。”
“主要你也有房，两人两房凑一家，再凑出个儿子，很完美！买房结婚，离婚卖房，再结婚买房，生孩子养娃。”
“多难听，还凑出个儿子，什么话啊！那是对你的奖励，对不对？”
“太对了，我一高兴话不会说了，想来有点折腾。”
“不是有点折腾，是人都会觉得你太折腾。谁让你是男人，不折腾不成器。想想你不比我们父母那一代人强多少倍！知足吧你。”
“你这么理解，我不要放心太多，老婆，我娶对人了！”
“我没嫁错人就好！”
“是啊，你没见还有多少不嫁恨嫁和不生恨生女，男人岂不可悲！”
“你有啥可悲，比谁都好！”
“哈哈，老婆，有你，咱们都好！”
施琳奈喜欢穿高跟，走在陈汐身边显得比他高，令他很压抑。他在她面前老抬不起头不知是不是有这个原因，见到施琳奈找来的房客蒋薇薇也穿高跟，躲都来不及。一见到穿高跟的样子，他脑子里马上浮现似曾相识的哪个场景，只觉得不踏实。
郝梅箐从不穿高跟，只在正式场合穿皮鞋，平常一律运动鞋出场。见到她走路稳稳当当，他也心里不慌。高跟鞋踩出他的心病，跟人无以言说，也不能跟郝梅箐说。他怀疑得了高跟鞋后遗症，见不得穿高跟的女孩儿，听不得随处而来“哒哒哒”高跟触地的节奏。
拓展训练穿运动鞋，跑上跑下，从同事到战友到朋友，一场场战斗和游戏拉近两人距离，眼神交互纠缠难分。与郝梅箐在一起，陈汐不用担心身边嗒嗒嗒的鞋跟触地声敲击脑筋生疼。他与施琳奈拉手同行不同步，叫人难看。每次出门见人或逛街，他都怕别人看出他和施琳奈不协调，脚下不协调，心里不协调。
陈汐在施琳奈面前被压制的心气，在郝梅箐小屋里得到释放。施琳奈说到安慰陈汐的人，不待送上门，直接捉对冲锋，一个战壕里一招既中，开花结果。
家庭条件更优越助推施琳奈气势始终在陈汐之上，买房首付施家多给了几十万，难道这房子的控股权也在施家手中？脑筋慢半拍让他被动，稍有迟钝，她的话便劈头而来。她气势压头，钱压身，最终压断两人之间脆弱的红线。
原生家庭的差异无法弥补，陈汐只能拼自己，这也是施琳奈在台下看到台上敲钟的他时仰望的理由。只可惜高光过后，那个被人看好的舞台，风云际会的高潮已过，主演群演渐次退场。
三十岁的人生，似乎还没开始，站在高起点平台，陈汐从天上看地上，见世面有无限可能。他运气虽不如前一辈，错过暴富，却不至于跑路，更不用进去蹲着。他出道摸到前一波红利的尾巴，尽管不多，刚够一小份原始股和小豪宅还贷，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意外收获两个红本，印证他人生开局已跑赢一大半同龄人。要不然施琳奈也不会赶他这一班船，郝梅箐也不会来抄底。
施琳奈忍不得蛰伏行情底部，与合伙人耗日子熬成孩子他妈。她入手高光的婚证产证，到分割时候变烫手，没料到余温尚在，便有人寻机入手。
“你动作真快啊，这边还没分割完，你那边就开伙，放不凉摆不住啊！怪我下手太急，抢房子抢人，以为抢到先机，结果都烂尾了。”施琳奈自嘲，似乎她跑得太快，让人捡到便宜。
“没你说的那么惨吧，要惨也是我惨。你没亏，我没好，这不是你要的结果吗？机会不等人，你还有的是机会。”陈汐不以分合论好坏，有意捣糨糊，给她找平衡。
“有人讲男人可以做长线，女人只能做短线。你不懂吗？男女之间拉开距离才有美，年龄拉不开，财力再拉不开，一个楼里进出，一张床上下，一个马桶起坐，一个炉灶洗烧，两看相厌，是不是我太计较啊？”她言不搭意，找补自尊。
“我爸说，男人靠得住还看女人。他也是二婚，等找到我妈又过了好几年，这距离够长的吧。那时候没什么潜力股，这个票那个券，钞票放长都不值钱了，放一辈子很可怕。”陈汐拿老爸说事，似乎二婚也有遗传。
“你研究生，比我懂。你这条件，二婚也抢手，我就难了。我在想不应该听我妈的，一心抢筹，我爸还不满意，这回他们没脾气了，受不了。”施琳奈主意大，也借父母说事。
“我们不自觉受父母影响，脱胎于他们还没吸取他们的教训。人生这一课难过关啊，该做短线的别陷进长线缠身。”陈汐不怪谁，不怪父母，也不怪施琳奈。
“陈汐，你真把我话当真？投资投人，理财理人。这不是你们行话吗？没赚到还不跑，等到后市无路可逃，我们该学到点教训。”施琳奈小有埋怨，机灵抖不出来。
“施琳奈，我读书没学透，从你这儿学到不少。左脚踩到职场风口，右脚登上高瓴风头，我不信运气太好，没道理啊！”陈汐职场没掉链，婚恋掉渣。
“我们买房领证前应该找个庙里测下生辰八字，会比爸妈的话更靠谱。凭他们经验还是专家说的半拉子理论，被人割了韭菜自认倒霉，傻吧！”
“好像老祖宗的理法管点用，应该先到庙里转转，别跟开发商摇号抢筹，被牵着鼻子走回不了头。”
“感觉抽签算命跟摇号买房不也差不多嘛！”
陈汐在施琳奈的阴影下难以突围，却靠郝梅箐轻易冲破。
“梅菁，父母对子女要求高不一定是好事。我跟前妻在一起，时刻感觉到她父母的存在。要么电话随时追过来，要么吃饭，要么见面聊天，人不在，影子在话在。我父母从来不这样，都随我，没让我非得如何。你父母跟我父母也差不多。”
“还真这样，父母说的越多越不听，不说反而自觉。我们两个没人逼，想干什么就干了。你先前被人逼着买房，逼着结婚，逼到神经脆弱。”
“这就是遇见你的好处，我心里阴影没了，有你阳光暖人，脆弱症消失，一目清爽，只管搂在一起笑，多好。”
“你还笑呢，不留神娃都蹦出来了。你等着吧，有的你烦了。”
“对啊，我赶紧换大点离市中心近点的房子，要不家里人过来住不开。”
“不买也行，继续住我这儿挺好。”
“那不行，反正我那房子要卖掉，足够付首付还有余。你不会想去住吧？呵呵。”
“你都被逼出来了，我哪儿敢再去住。你前妻哪天打上门追债，你叫我往哪儿跑？”
“所以啊，还得卖掉，要不我们两个心里都不痛快。”
“你还是放不下你前妻啊，她给你的创伤太大。”
“有段时间失眠严重，一个屋里不说话，上床做不了爱，彼此鄙夷，简直没法想。”
“我没经历过，夫妻跟仇人一样，互相折磨消耗，还不如路人。”
“结婚光领证没签合同，不清楚什么权利义务关系，闹出点事一家人还不如仇人，没有比较就不会觉得你好！”
“老公，我好也因为你好，好不好不怪别人，看我们自己！”
“你说的都对，还是要心气相投，吃到一锅里对胃口，睡到一张床上和拍！”
“去你的，等你儿子出来你就没这么爽了。”
“逃过那个罪，还得受这个罪，总有一罪要受。”
卖房的事陈汐还得叫施琳奈先跟蒋薇薇说一下，毕竟人家在这个靓房里视频很上镜，不赶她走，还得配合中介看房。施琳奈不情愿也得善后，至少陈汐的赔偿款还没付清，留着尾款等最后处理完。
“薇薇啊，你看你这么喜欢住这个房子，帮我们还贷，干脆帮到底，买下房子不是更好？你省事，我们也省事。”
“奈姐，我到底要帮你们哪一个？帮你离婚分家产，还是帮陈汐套现再买房。他才从你这儿解套，又被抄底进了别人的套。你解套要干嘛？”
“他着急二进宫，进了连环套，咳，怪我没那福气。怎么没见你有动静，你这品相，要条子有条子，要脸蛋有脸蛋，分分钟有人把你连人带房子一起收了！”
“我给谁收？我收人还差不多。你着急收完人又着急解套，我看不过来，真不能急。能给人收，我还干这个活挣这个钱干嘛。能收我的人不知还能收几个呢，不缺我一个，就怕到时候我独守空房，还不如现在，自己挣自己花，花别人的没那么舒服。”
“也是，你这条件不当摆设那就当本钱，你看透了。没有教训哪儿来的经验，想我这样就是教训，算不上经验。”
“你要么比陈汐强，人家顺你。要么他比你强，你适时配合，耐得住。像我这样，不拼老公拼自己，都没得拼，只好回家拼爹拼妈了！哈哈，你看我的嘴是不是练得很出色？”
“跟你长相一样绝色，美人上镜，再加上嘴巴出色，你无敌了。我倒是觉得陈汐这样的男生适合你，你不会要求什么，他也不会跟你争什么。”
“你失败的经验还给我推销，什么意思？我看你面相，更适合找个多金老男，你眩得住人，人家又压得住你。”
“算了，咱们不讨论找什么老公什么男人，解决眼前问题，帮我们解套！”
“这样吧，我有个客户，正要给儿子买房结婚。我看他有没这个意思，还可以省了中介费。”
“哈哈，客户，好啊，我怎么没听说。”
“说了你也不信。”
蒋薇薇气性高雅，不当花瓶，不做白手套，凭嘴技展示身形直接变现。施琳奈效法不得，嫉意之外更羡慕，不结婚不买房，一个人照样自在。她急着买房领证，怕错过陈汐这趟早班车，也怕错过高瓴梦里最后这波行情，赶上末班车，不踏空一脚。
蒋薇薇没她这么急，领这个本那个本。她有门道赚钱，不在于错过哪趟车，错过哪一波红利。住别人房子，出自己镜，价值变现才有自由。
施琳奈不是智商不够，也不是情商太多，她妈没给她这份底气。她心大，不靠自己就得靠老公，老公靠不住，最后靠父母。她拼老公失败，拼爹拼妈再拼不出大名堂，想学蒋薇薇拼自己又学不来。
“好像现在男人比女生抢手嘛，你不要我不要，转眼有人贴上。我们是不是脑筋坏了？长相漂亮不管饭，有钱不养人，只好自己过了。”蒋薇薇开涮的技艺一点不差。
“你嘴勤，唇膏抹多了，上镜出演看到人吃不消，等不及给你打赏。你剩着吧，我陪你一起剩！”施琳奈失婚，找到个不婚的同盟。
蒋薇薇拉来的客户，的确追她追得很紧。不过她不为所动，有生意做，好过忙花钱的闲事。本来她不会动这个念头让人来，姐妹帮忙只好出手，趁便看看这个男人什么心思。既然她把凤巢晒得满天下尽知，不妨让人来验证下真伪。
李哥没事忙，有人主动招揽生意，正好来看看美人窝，搞不好临时出个镜，不怕挣人眼球。他没把美人当回事，不怕有人用他一回，能被美人用，说明自己还管点用。有点积累没耗光，都在于他眼光老道，心思保守，股市疯涨不动心，楼市下跌不去烦，美色诱人不下手，保住老底养老不愁。
蒋薇薇看重他不纠缠的好，偶尔见面喝茶，他欣然下单不断。
“薇薇啊，老见面怎么还不见你有动静啊？看得人急啊。”
“李哥，你着什么急，你有儿有女，别操这么多心。”
“嗯，你不像让人操心的样，也不想有人操心。家里人操心肯定少不了，其他人操心也不多余。跟你见见聊聊，养眼养心，进了你的窝都不会动心思，哈哈，神了！”
“我这工作室不算窝，找你这个不会动心思的人聊没负担，也别让人以为我只和姐们聊，和你这样的神仙男聊很舒心。”
“夸我神仙男，你不是神仙女吗？活成神仙，不为世道左右，抛开情色钱财，真找不着啊！我很欣赏你，不懂欣赏人，会把人糟蹋了。”
“太对了，没人欣赏，也是糟蹋自己。我也很欣赏你，雅致温和，不急不躁。”
“那是表面吧，该急的时候你没看见。我没看见你急的时候也一样，只要没啥利益介入，让别人去急吧。”
“有你这仁者之心，现在少见。我一个姐们就不这样，什么都急，急着挣钱，急着买房，急着找老公。然后，急不成，反过来还急，这是轮回吗？”
“看样子你不急，就不会陷进去。哪天你会不会也急？我还真想看看你急起来什么样呢？”
“我想替她们急啊，我住她们的婚房，如今她们要变现，你说不让我急吗？”
“哦，我知道了，你住这么好的房子舍不得搬，是吧？看你晒的靓图，把窝整成工作室，整得那么漂亮，进屋我都眼馋，呵呵。”
“你要有心就给你儿子买个婚房，要么给你女儿当嫁妆，准拿得出手吧？”
蒋薇薇还是抛出话题，才出口方知时机和人都选错，不是一码生意。
“那太可以了，你这房子多少？八百万？还是九百万？我要有个小目标在账上趴着，肯定眼睛不眨一下，拿下。”
“真的假的，就怕你已经给她们准备了。”
“哈哈，还没到时候，给她们准备还不如给你准备，开个玩笑啊，别当真。”
“那是，让你当真的时候已经过啦！哈哈！”
“说来一样，让你当真的人已经消失了！”
也正因为彼此了悟，谈错生意依然可以绕出去，尴尬几秒婉转而笑。
“你说的很糟嘛，我肯定比你糟！”
“我的糟你看不到，你的糟不仅给人看，还可以卖，男女有别啊。”
“你一定看别人卖糟看多了，以至于无动于衷。都是衰人，看人糟还开心，一点同情心没有。”
“同情别人，谁同情我？都别那么想就好。”
“听你说书顺口，以前你气盛的时候不会这么谦虚，见好就上，不是包就是买，是吧？”
“你说的也是，不少人那样，有点钱的时候豪气无边。我没那么多钱，更没豪气。”
“我很讨厌豪气，你不讨厌，要么怎么聊得来。”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像那些什么姐什么妹，有点什么底子，再有什么货色，就要给人交换点什么，见豪气就盯上，就怕不豪横，还不愿吃亏，也不愿吃苦。”
“嗯，你太厉害了，不吃亏不上当。我可没跟你说买房的事，你别介意啊！”
“不知道让你的姐们失望，还是让你失望了。”
“你不失望，我也不失望！”
蒋薇薇只好约施琳奈切磋和李哥的战果，省略过程，只讲结果，不给她怀疑，也不给她遗憾。
“看样子你的中介费省不了啦，不过你们也是一人一半啊，不差这点钱。”
“咳，我们养不住房，人家养不住你这个人。我操心的是这个。”
“活着给人养，那是你爹妈。你要养的不是儿子就是小白脸，哪个合算？”
“你说得我要喷了！送上门的爹，大差不差还是老白脸，你不要，没人敢要你了。”
“你不要的人，也给别人捡了漏，咱们怎么都这么衰！”
“多难听，我们俩就没个好！”
两人心气都不低，对准老男人小男人一通怼。
选房子住房子就是选男人睡男人，前者是死物，要花银两才可得，后者是活物，缺银两无用，选到手睡不踏实。以男人话题矫情抬不高优越感，说多添堵，败气侧漏。施琳奈脸上失意看得见，蒋薇薇心绪失落不愿言表，碰到一起总要讲讲，不比试选人选房水准高下，总要排淤顺气不添堵。
“我看你急着买房结婚，没劝你，现在你有急着卖房离婚，我也不劝。劝没用，我也被人劝过。”蒋薇薇出言像教训小妹。
“你的小心思我有啥不懂，先把自己整牢靠，不怕别人靠不住。你有那个脯子啊，挺得再高，还是顶不到人嘴里。我不急骚操作，那是多方考虑斟酌的结果。你押上自己当本钱开直营店，我得找项目找人找钱才能开张，你碰到的机会和人，跟我碰到的不在一个圈里。”施琳奈说挣钱挣活的路数拔高自己。
“你借人借钱赚自己的钱，套路的确不同，结果却一样。你说像李哥那样，或者还有更有实力的，你能把房子和人都锁定的可能性很小。就算你落下个房子，还要闹个鸡飞狗跳，至于人嘛，不要鸡飞蛋打就不错了。”蒋薇薇行走悬崖边上，话述略胜一筹。
“不听你那些破事，逮到个人也是二婚老男，搞不好还要你私生几个出来，把你当大肚婆养。我这可都是原始股，原装男女全新楼盘，两家人看好，有啥不对？风险无非是耽误我几年。”施琳奈贬人不饶人。
“时候不对，你时候不对，我时候也不对。你赶上后市追到尾巴，我赶上前市人多追不及。后市喝点汤都不确定，前市好看，吃到撑死抓不住，只好认命！”蒋薇薇认为打个平手。
“你给自己找理由容易，我这是给人看笑话啊。”施琳奈改贬人为自贬。
“你别把自己当回事，没人看你笑话。”出镜的时候，蒋薇薇不在乎人笑。
“也是，我以为你应该比我更把自己当回事。飘着挂着晾着晒着，多少人艳羡。”卖相好，搏流量变现，施琳奈何知火候和分寸。
“这说明我营销有效果，这活法不错吧？”
“真行！”
两个大美人幕后的磨牙，挨不到陈汐和郝梅箐的好日子。她们嘴上编排陈汐亮眼的大日子，远不如外环外的小日子捂心。
郝梅箐父母没有施琳奈父母要求高，同样看好陈汐这只潜力股，没指望女婿一步到位，身在外地离得远，不如相信女儿眼光，做长线的耐性捂在脑子里，不用说在嘴里。在大都市落脚，外环外或者内环内，说给人听要面子，只要子女不招罪，哪里都好。
眨眼郝梅箐肚子见大，陈汐和郝梅箐接着踏上看房路。楼市降温，几年前买房摇号的盛况早已翻篇，限购政策逐渐松绑。
“老婆啊，你挺个大肚子看房累不累啊？”
“我不累，就怕你儿子受累，没钻出来就要陪我们看房，将来你怎么跟他说啊？”
“他老爸我有这光荣历史，将来不用受这个罪，给他留个轻松。”
“还老爸呢！你爸还没老，你先老了。你还要陪你儿子玩，陪他学习锻炼，别让他看不起哟！”
“有你看得起我，他肯定随你，子不教母之过啊。”
“你妈把你教得太好了，我还得努力啊。”
老公眼里的老婆和老婆眼里的老公，外人可以评头论足，自己认为的好坏说出来，轻则吵架，重则动手，直至离婚。陈汐跟施琳奈吵架，不会动手，但会离婚。跟郝梅箐斗嘴，消火解气唇香齿润。
买房卖房同时操作，左也是跌右也是跌，豪宅跌得更多。两跌合并对抵，盈亏难平。陈汐离婚兜底没想着急卖，租金可以抵按揭，熬过这个周期，后市可能还会上涨。他吸取教训没着急买卖，架不住郝梅箐肚子大得快，儿子着急。
二次买房首付只能靠卖房，还要把按揭额度释放出来，手续比二婚还烦。陈汐多少舍不得卖，人生第一套房，寄托了太多期望和遗憾。前面被施琳奈逼，后面被儿子逼，拖不下去，不怪郝梅箐，只怪儿子成全好事。
“我知道你舍不得卖，就怕房租房价还会下跌，现在出手少亏点。”
“我们要买的房子单价跌了，但面积大，总价也不低。看来你我两套房子都要卖掉了！”
“再买房，爸妈可以来抱孙子，大家高兴！”
“你高兴就好，爸妈和儿子不高兴都不行。”
施琳奈曾经在高瓴梦里的楼上和陈汐看风景，看到缺氧，看到下跌，不下楼不行。施琳奈做别人短线，自己变长线。她没修出蒋薇薇独善的心性，不服老妈老道的经验，长期饭票见不到头，重新搬回家住，挨老妈骂只好回怼。老妈催她见好势头入局，没叫她这么快跳出局。
领过一张证的女人，再找下家谈何容易。
“那就不找呗，你烦啥心。叫我快是你，踏错点位又不要我快跑，侬哪能讲法？”
“女儿啊，你那不是一张证，是两张证，都是长期饭票，你当快餐没吃好就跑，那不亏大了嘛！”
“话都是你说的，我当初看中的人你不同意，这回你看中的人又不到位，我还要等什么？”
“你当初看中的人哪里比得上陈汐？你老爸朋友的部下，前景看好，谁知道你老爸朋友转眼跑路。但是陈汐还是稳当的，你偏耐不住，你嫁人又不是嫁给我们。我跟你爸也是起起伏伏，不都熬过来了嘛！”
“你们慢慢熬吧，吵架别让我听到，我可不想受一辈子罪。”
“本想赶你出去嫁人，总有适当的机会合适的人，怎么你看上人就没看准时机？”
“你慢慢看吧，别把我看死。”
李哥没把蒋薇薇说的房事当回事，没有放不下的情事，只有放不下的人事。有钱人常与有情人扯不开，无情常与无钱扯到一起，他的小心思触到蒋薇薇细腻的神经，有念想没念想，朋友见面有话可说。
李哥回请蒋薇薇，找补下她主动约请而未达成之事的遗憾。
“薇薇，你朋友的事怎么样啦？搞不懂你们现在女孩儿都什么心思，恨婚恨男，再恨房恨娃，以后可怎么办？”
“不如你们这代人，愿养愿生，如此爱心大发，只爱不恨，见人见爱，人见人爱。我们哪儿有那么多心思，你们不愿活在我们心思里，我们只好心死了！”
“有心思跑得快，死心了没得跑。你们心没死，我们人先死了，哈哈哈哈。”
“你说你要没有负担，或者说没顾虑，再或者不怕折腾，你会娶我吗？”
“天地洪荒，男不用娶女不用嫁，多好。要不我想娶，你想嫁，可惜都不想。”
“嗯，我明白点意思，跟你聊有点意思，比跟姐们聊出彩。男女见面你死我活不忌讳嘛，谈谈风情喝喝闲茶，心思相通心情都好。”
“以薇薇这等心性，秒杀群雄啊。”
“那怎么办呢，见不到群雄，只好杀猪群吧！”
“该杀！该杀！”
陈汐和郝梅箐看中了一套中外环间的新四房，相距市中心介于高瓴梦里和郝梅箐房子之间，要一千多万。陈汐的底气胜过前次买房，郝梅箐心态比他保守。
“咱们别买那么大吧，比你那套房都贵，连我这套都得卖掉。”
“咱们不是算好要住三代人嘛，还有保姆。这房子没那么高档，所以要拼大。你的房子不卖也行，就怕又下跌。”
“我懂你的意思，几头都得顾，周边环境也不差。换房肯定换大的，住得开，足够容你这个大老板不掉价了。”
“我还老板呢，小老板都不是。按我们两人现在已经打底的收入，不会再差到哪里去了。相信我吧，不会亏待咱们儿子的。”
“下不亏儿子，上不亏待爸妈，现在照顾小孩，将来照顾老人，太不容易了，想想我都受不了。”
“哎呀，我怎么觉得多生个人出来就是不一样，心里有点发慌。”
“你要当爸爸了，当然不一样了！”
“你这个当妈的就更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