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奕》
“何昌奕,昌奕,下辈子——”
梦里的女人每次说到这里就会惊醒,我总感觉这个场景十分的熟悉,好像几百年前的深刻印记,假使有轮回,也无法消灭。
我是何昌奕,我父亲是十分的爱我,可惜死的够早,他说希望我生活的年代是昌明盛世如秦唐,那我才能神采总奕奕,那是我这半生感到过唯一的温情,听来的。
父亲死后,叔父夺了家权投奔了日本做起了卖国贼,活的富有又坦荡。你总要说我矫情了,我活的哪里有不好了呢。
我最不怕的是死,最怕的是叔父。叔父曾经喜欢父亲,所以离家十几年直到父亲去世,他初回家时我还以为他是我的亲人,我坚实的依靠。
十三岁那年,叔父第一次对我做那件事。
记忆里是很疼,不过已经忘记了。
人嘛总是健忘,不过叔父总有“新奇”的玩法,我总是实验品。
又开始了,他也喜欢叫我“昌奕”,总是把每一个字音拉的又长又腻,他的汗滴在我的背上,我总是觉得我自己真脏,可笑的风光的何家大少,真正的不如娼妓。
我为什么还活着呢,说出来都可笑,我想等等梦中的那个女人,总怕如果我走了她又要白白的等一世。
可能这个理由不那么充分,可能也只是想活着,尽管是苟延残喘。
(二)
有人问我,为什么还留着何昌奕,玩这么多年,不腻么,况且他太不解风情,不如女人温软。
怎么会,他们都不知道我的昌奕有多有趣。
他以为我喜欢他爸,以为我是个变态的叔叔,其实只是我想玩他的一个借口,怪就怪他小时候长得够嫩,我又有些荤素不忌,况且我养着他供着他总得做出来点回报。
我不缺钱不缺权,他又实在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鲜活的皮囊是他唯一的用处了。
他十八那年总想自杀,割腕跳河都试过。在我眼皮底下想死有点难,不过又给了我折磨他的借口,至今河阳境内那些坊间流传的乐子,昌奕都陪我玩过。他越想死,越给我机会惩罚他,因为他,我的生活不知道多了多少生机。
也是那一年郑洋君子逃难到了河阳,我看他是个远蕃来的,也勉强是个能人异士,便留下了他。
他作为报答,说有法子让何昌奕不在寻死,西洋人的玩意,说是叫催眠。我觉得新奇,便让他一试,那天可真有趣,他第一次直白的吐露对我的恨意,我不觉恼怒只觉得很爽。后来他说他梦里常出现一个女人,形容的样子听来是很美,原来我的小昌奕喜欢这一款。
郑洋说,可以利用这一点,让我找个相像的女人,他下个暗示,足够让他以为与梦中情人相遇。后来我买了个妓女,让他们偶遇,他果然坚定不移的相信了,经常偷跑去找那个女人,以为我不知道反而在床上愈发的乖巧。其实小翠知道他的底细,他还以为他隐瞒的彻底,真是一出好戏。
看着他生机勃勃的样子,我就期待他知道真相的那天。想着等我玩够了再告诉他吧,那又是一番美景。
(三)
叔父放我走了,河阳城破,他与日本人的伪政府被推翻,他迅速撤到日本,与恣意他们团聚,留给我空空的何家、政府的枪口与审讯。
哦,对了,临走之前他告诉我那女人是他找来的,还是个妓女。
我反而放心了,我何昌奕这一生注定卑贱无望,死是我唯一的追求。
可,死依旧是最难的。
新政府要找到他这个头号卖国贼来树立威严,何况他的军火金矿也够新政府吃个几年了。他们说我嘴真严,不愧是何家的大少爷,其实我一无所知,我想告诉他们这是何知鹰的圈套,你们审问我的功夫足够他改头换面清除所有痕迹了。
他们以为我是何知鹰的心腹,还说我真是忠心耿耿,可惜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个老狐狸。
(四)
何昌奕是我大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很喜欢他,他总是学识渊博能独当一面,前几年我对他是又爱又恨的,所以去了日本留学。
我十五岁那年,父亲的四十岁寿辰,我本想去找大哥上街里玩玩,还没敲门,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压抑喘息的声音,还有隐隐的哭泣。
我最亲近的大哥在我最敬爱的父亲身下。
那熟练的样子,我无法欺骗自己这是酒后乱性,怪不得父亲总要单独留大哥在书房补功课,怪不得从没见大哥进过窑子。
我以为他们两人是一段不伦的恋情,毕竟他们都是那么优秀我那么喜欢的人。但我仍无法接受,一气之下来到了日本。
近来国内动荡,伪政府难以立足,父亲来到日本,说打算和我一起养老,又娶了二娘。我质问他大哥的事情。他说,多亏了他在国内拖延时间才能现在清清白白的改头换面,还说当初在外人面前给他何家大少的头衔果真派上了用场,又告诉我当初是故意让我看见那一幕的,我小时候太缠着他,为了让我断了兄弟情并且出国念书,果真是极有用处。
…………
那件事一年后我才回到了国内,那时天下已大定,我父亲的事情也没人再追究,我辗转打听到了大哥的消息。
还是从茶楼说书人那里买的,何昌奕的故事。大哥与父亲的事情传到了审讯他的人那里,能够想象他们会用怎样的手段对他,说是他后来都不能走了也没说一句有意义的情报。
再后来,新政府上台大赦天下,他应该也被放了,现在就不知去哪了。
(五)
这些人像开了闸的猪,四处乱撞,到能理解,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自由。而我能干嘛呢,无亲无故的旧政府遗患,身体又是破败的,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等到她,但是啊,我不想等了,人间太苦,就容我做个懦夫吧。
何昌奕到地府的时候,清灵刚刚求到合适的身体,又是一世未果。
(六)
地府里是没有黑白无常的,只有无常一人掌管着人间归来的种种,即是他们的领路人又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何人何时从何来,何人何时往哪去,很多时候只看他的心情。
何昌奕来到他面前也是一身的落魄,因为人间实在是没什么人会记得他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乱世里的玩物与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