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一次上高中。
上面那句话和我的人生一样,多余且毫无意义。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前半生真是白活了,浑浑噩噩16年,混了个初中文凭,即便上了高中还是前途渺茫,有一个词叫做“坚强而毫无意义地活着”说的大概就是我罢。至今还没有找到努力的方向,没有计划没有目标,像一粒扬尘随风而去,怼天怼地大喊现代社会物欲泛滥,宣言做一个批判家(或许至少是有批判精神的人),结果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被批判家”;blog上的转载永远没人看,偶尔的小文艺永远只配是矫揉造作,主页标签持续保持一致——缺心眼儿,缺爱。这就是16岁的我,活在“夜须闭户,道总拾遗”的空壳世界,不得不警惕之后的每一秒,很累,很无奈。
“请多多关照”每逢开学,我必出此言。上高中第一天就分了寝室和座位,独立生活的紧迫感不断侵袭而来,压迫着左边胸腔里那颗血红色的,不断跳动的东西。尽量保持沉默,是我给自己立下的第一个目标,不希望引人注目,也不想要交朋友,默默无闻是对我最好的安慰。新同桌看起来也很安静——一个女孩子,头发不长不短,刚好用发圈扎上;睫毛不长不短,刚好可以微微弯曲。自坐定以来,她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预习第二天的科目,一切都很美好。
这是我的新同桌。
还有我的高中生活。
莫约过了一周,才知道她的名字,偶尔和她讲两句话,总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至少也算是友好的表现。之后又几个月,不熟悉怕是说不过去了,也渐渐发觉她的嗜好。总之她很优秀。
人的大脑,像是一个被不断注水的气球,随时会因为存储的太多而爆炸。所以大多数人选择在自己的气球上扎一个小小的洞,以便清除其中的“水份”,大概只有真正刻骨铭心的记忆,才能经得起冲刷和清理,譬如我第一次见到太阳的样子,诧异于那个无端悬于空中的泛白球体为何是万物之源...譬如我见到她...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成为好朋友的(姑且让我这么说说吧),这段记忆大概是从那个细小的空洞里溜出去了。可我想我喜欢她,喜欢的刻骨铭心。终于我也开始和她搭话,找各种话题逗她开心;终于我也开始花更多的时间看她的头发变长,看她的睫毛微曲。突然想到一个词语“犬儒”。她像极了那些穿着渔网透视装,留着鸡窝头的犬儒,不是外表,而是内心。也许有时行为怪异,玩世不恭,但热爱生活关注人生不逃避不苟且,超凡脱俗安贫乐道,有时消极幼稚极端,但毋庸置疑独立自信伟大。至少的至少,她的言行举止至少影响了一个人。
犬儒是一种文化,这种文化和她一样,绝不仅仅是玩世不恭+放荡不羁。
我爱她,也爱曾经纯洁的犬儒文化。曾经的犬儒不似今天的犬儒如今的犬儒虚假成风,信任匮乏,结构崇高,消解意义。曾经伟大的思想与理想的海市蜃楼一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犬儒”这种病。不错,“犬儒”是一种病,21世纪,大家一起演绎着朱德庸的漫画《人人都有病》。
她不是犬儒,她像犬儒,也许她也学会那么几句粗口,也许她也曾自我放弃自解自嘲,可我知道,无论她有多嬉皮多早熟,无论她在网络上如何玩世不恭嬉皮笑脸撒娇卖萌,无论她再怎么披着犬儒的外衣伪装自己脆弱的内心睥睨一切,她骨子里都是一个好孩子。其实,无论我如何如何奚落她,无论我采取什么方式针砭时政,我知道,我心灵深处总是希望,她会更好。
然而,这句话我却藏了好久了。
“Hi,很抱歉我不能为你做些什么,但我希望你会更好。”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
我愿意选择不认识她。我愿意,心甘情愿地活在一个没有她的阴暗角落,自解自嘲。我爱她,可她注定要高飞,我是她万丈光芒下的一影斑点,我只愿意在阴天陪她,天气晴好时,她就该一个人去远方,大放异彩。可是后来,她真的走远了。可是后来,她不像曾经那样牵我的手撒娇,不想曾经那样对我微笑。我藏起了一半的自己为了让她更好的远行,她也藏起了一半的自己,结果只能是苦苦猜测。我在哪听过这样的话:感情这玩意儿,不过是你骗我,我骗你,自己骗自己罢了。我不想知道真相,我知道真相存在,但我确定真相有时比故事更加荒诞,知道了真相会不幸福。
我开始故意离开,她也是。
我开始独自望她的背影,开始尽量保持沉默,至少我达到了自己的目标——沉默。可是我也会难过,可不可以请你在远行的路上随便回头看看我,可不可以请你把我的名字记住,可不可以请你在某一天重新遇见我的时候朝我微笑,好让我以为你还在,好让我以为你不曾离开。
可不可以请你记住我,然后随便忘记。
可不可以请你永远不要告诉我。
可不可以,请你记住,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