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天圣元年,湖北枣阳仁义村。
01
夜已经很深了,申实人还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看着他的娘子忙了一天,早就进入了梦乡那美艳动人的娇容,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合上双眼,仍然没有睡意。就这样到了第二天,娘子早早起床,忙着做饭,喂鸡鸭,打扫庭院。申实人才起床洗漱,吃过饭后,将近晌午,申实人却还是思虑忡忡,只是呆坐在屋里,无心做事。
忽听外面有说话的声音,来人与娘子见了礼,径直推开了房门。
“是蟠贤弟来了,快请坐!”
“今日闲来无事,一来还书,二来想与仁兄一叙。”
“甚好!甚好!待我唤娘子沏茶。”
“有劳嫂嫂,道扰仁兄!”
当申实人的娘子把茶端给刘蟠的时候,申实人眼前一亮,一条大胆的计策在他的心里初步形成了。
“小弟有一疑问,仁兄识文断字,为何无意功名,却喜欢做些小生意?”刘蟠心中早有疑问,这时候自然提起。
“愚兄虽无功名,但也遍览群书,知道学不来为官之道,不若做些小买卖,倒也落得清净。”因为刘蟠热衷功名,申实人不便说官场的黑暗和尔虞我诈,只是说自己喜欢自由自在,省得打击刘蟠考取功名的积极性。
略一沉吟,申实人站起一揖。惊得刘蟠赶紧站起来,先还了礼,又托住申实人的双臂,不解地问道:“仁兄好端端地为何如此啊?”
“今日天气如此佳暖,不如你我兄弟二人,出门就乡野小道一走,边说边赏景如何?”申实人看了看在屋里做针线的娘子,伸出了一只手,做出了请的样子。
尽管刘蟠不知道申实人是什么意思,但已经这样了,想必申实人有什么话要说,又不想当着娘子的面讲出来,这才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02
二人沿着上山小路,慢慢地走着。在一棵大树下,申实人停了下来,又是作了一揖。这次不等刘蟠还礼,话已出口:“愚兄有一事相求,实在难以开口,还望贤弟切勿计较,答应愚兄请求。”
“你我二人,在这个村里相交最好,仁兄有事,尽管开口,小弟答应便是。”虽然刘蟠不知道什么事,但申实人如此正式,又是施礼,又是避开娘子,肯定是大事,刘蟠无论如何也得有个明确的态度。
“前日枣阳县城捎来消息,说城里布匹紧缺,愚兄想进城一趟,可你嫂嫂不知为何,一个人到了晚上不敢待在家里。别处又无法安身,愚兄想让贤弟在家陪你嫂嫂一晚,我去去就回。”
话一出口,刘蟠大惊失色,赶紧说道:“啊呀!这如何使得,我等虽是山野村夫,但也多读圣贤书,这男女授受不亲,怎可共居一室。仁兄如何想出这等主意。”刘蟠不住地摇着头,满脸的疑惑,他实在无法理解申实人为什么要这样。
“放眼全村,愚兄只是信得过贤弟,这也是没有办法了,贤弟就在我家将就一晚,愚兄速去速回。”申实人又是一礼,这次更加谦恭,抬起头来眼神非常坚定。
“这……使不得啊!”
“贤弟切勿推辞,此时你若是不帮我,我便与你割袍断义,再不往来!”申实人决绝地说。
“如此……如此……”刘蟠实在太为难了,听见申实人这样说,一咬牙,无奈地说:“嫂嫂若是答应,我便为仁兄守候一晚,仁兄千万快去快回啊!”
“多谢贤弟解我之困!”
“不知仁兄何时动身?”
“事不迟疑,商机难觅,明早出发,就请贤弟明日来我家。”
回到家中,申实人跟娘子说了,他明天动身去枣阳城,后天傍晚赶回来。因为不放心娘子,特意请刘蟠在家中过夜,看护娘子。
“孤男寡女共居一室,这如何使得!”申实人娘子也为难。
“刘蟠吾弟,和我情同手足。他视你为亲嫂,你亦视他为亲叔叔,有什么使得使不得?你尽管放心好了,有贤弟在家看守,你可高枕无忧了。”娘子本来不同意,但那时妇女根本没有地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男人说了算,她也只得如此了。
03
第二天早上,刘蟠赶来送行,娘子送出大门便回去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是小户人家,但申实人娘子还是恪守妇道。刘蟠却是十里相送,一路上尽是叮嘱之词,但请申实人放心,出门在外,多加小心。这一送就是一天,直到傍晚刘蟠才回到申实人家里,这可真是孤男寡女了。吃过晚饭,申实人家里只有一间可以住人的房子,而房子里也只有一张大床。
“嫂嫂困寐,可先睡下,我就在此看书,灯油足够了。”刘蟠早就打算好了,虽然同处一室,但他绝不会与好友之妻同在一个床上安歇。
“二更天了,叔叔可要上床睡觉?”申实人娘子看已经夜深,便让刘蟠上床休息。(宋代男人睡觉是在床里,女人睡床外,男人没有睡下,女人也不能先躺下休息。)
“嫂嫂自顾睡去,我在此看书,正好可以好好看看仁兄之藏书。”看着申实人娘子坐在床边,手里的针线活早就做完了,只是刘蟠未先睡下,她却不能先睡。
三更天以后,申实人娘子实在熬不住了,就合衣半躺半靠的在床边迷糊着了,床里面早就给刘蟠铺好了被褥。直到天亮,刘蟠一直端坐在桌前,手捧着书,聚精会神地看着。申实人娘子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弄得自己怪不好意思的,赶紧将就着洗把脸,给刘蟠准备好洗脸水,忙着又去给刘蟠做饭去了。
这一夜,差点就把灯油熬尽,刘蟠却目不斜视地一直看书,居然没有发出什么响动。等申实人娘子把洗脸水给他打好,这才洗脸吃饭,然后帮申实人娘子在院子里修了修篱笆墙。
04
刚过午后,申实人便赶回了家中。
“多谢贤弟啊!”申实人对着刘蟠就是深深地施礼作揖,两只眼睛似乎有些湿润。
“看仁兄满脸憔悴,一身尘土,两眼也熬红了。想必是昼夜兼程,不辞劳苦,快快洗漱将歇了,小弟明日再来与仁兄说话。”看着申实人如此风尘仆仆,刘蟠赶紧施礼告辞了。
刘蟠走后,申实人对着娘子就是深深一揖。看着申实人这样的举动,把个娘子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还以为申实人在感谢她招呼刘蟠尽心尽力呢!
“娘子如此,我申实人日后就算家财万贯,牛马成群,也不会抛下娘子的!”
申实人一箭双雕,既试出了娘子的忠贞,又试出了结拜兄弟的忠诚,倒显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真是羞愧难当啊!
原来这申实人早就想出门做生意,可把这如花似玉的年轻娘子留在家里实在是不放心。正当他绞尽脑汁想办法解决的时候,正好刘蟠来访,这下他有了主意,决定试试娘子和结拜兄弟。其实,申实人并没有去县城。刘蟠送走他往回走时,他就悄悄跟在了后面,然后藏在院外篱笆墙的大树下,一直观察着屋里的动静。看着亮了一晚上的油灯,里面刘蟠端坐的身影,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申实人受此事感动,发誓一定要把买卖做大,果不其然,日后申实人只要出门做生意,都会托刘蟠照顾家小。而刘蟠每晚都是灯下读书做学问,对申实人娘子敬重有加。兄弟二人,一个成为有名的大商人,一个金榜题名,官居越来越大。而申实人始终也没有说出那晚他的荒唐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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