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44期“空”专题活动。
夏日的热浪原本该是如沸水般浓烈,然而如今每每提起这季节,我脑里却常常浮现出一个“空”字来——非关旷野浩渺,非关灵台澄澈,只是那些无孔不入、冰寒刺骨的人造冷气-空调冷气,在酷暑里偷走了应有的温热,徒留一片森然的虚冷,关于夏天,只记得空调病了。
营业厅里,中央空调的冷风如一条无形而凶悍的蛇,盘踞缠绕,低低地吐纳着寒气。有人喜将温度调至十七度,偶尔再升至二十一度,最高的时候是二十三度。不知道营业厅有没有一百平米,但我知道有7个中央空调,当7个中央空调一起工作,吐出冷空气的时候,寒气直透骨髓,冻得人瑟缩不已,皮肤手脚都是冰凉感。
吹了空调拉肚子两回之后,我悄悄在网上买了两款腹带:一款能发热,似贴于腹上的暖炉;另一款则如肚兜般,倒像是围脖歪歪扭扭缠绕在腰间,极尽滑稽之态。我裹着这累赘之物,活像被人工塞入了一具笨拙的皮囊,勉强抵御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寒流。之后就没出现过拉肚子的情况,我以为这个夏天能平安度过。
为了抵御这寒气,我未雨绸缪,早早贴上了三伏贴,以为有这小小药膏护体,便能高枕无忧。
然而我终究低估了这无孔不入的冷。咳嗽声如野草般在办公室蔓延开来,同事那持续不断的咳嗽声,仿佛病菌的号角,在冷风里吹响。
我连熬了几天夜,又起得早,虽用生姜红枣茶灌入腹中,结果竟在体内烧起了一把火,嗓子便如被砂纸刮过般刺痛。不久后,咳嗽与流涕便也如约而至,再难逃脱了。我裹着腹带,在冷气里瑟瑟发抖,额头却灼热难耐,身体仿佛被无形之手生生撕裂成了两半。
我不禁苦笑:这究竟是盛夏,还是冬日的倒影?冷气机轰轰作响,吞噬了季节真实的面目,也吞噬了人本来的温度感知。我们发明了空调,原为驱赶自然界的酷热;可这机器一旦开动,竟反客为主,自己成了新的暴君,强令我们接受酷寒的统治。在空调的轰鸣声里,我们正集体患上某种失温症。
身体里热与冷的角力仍在继续,喉咙痛如针扎,咳嗽声也沉闷地敲打着胸口。我缩在工位里,裹紧那奇形怪状的腹带,内心茫然:如此森寒的“空”,竟也是人亲手造出来的牢笼么?我们得意地掌控了温度,却不知不觉间被那机器冰冷的意志所俘获,成了寒狱里瑟瑟的囚徒——原来这空荡荡的凉,不仅冻僵了身体,更悄然冻结了人对于季节本真的信赖。
或许营业厅的夏天本就该这样,一半是客户带来的暑气,一半是中央空调的寒凉,就像我们既要在冷气里保持清醒,又要靠腹带守住一点温度,在冷热交织的缝隙里,把一个个业务单填完整。
明天大概要换肚兜款了,我想,顺便得把生姜红枣茶换成菊花茶——上火和受寒,原来可以在同一个夏天里,把人困在中间。
毕竟,营业厅的冷气还在等着,那些关于空调、腹带和喉咙痛的故事,总要在玻璃门的开合声里,慢慢走到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