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在那里,它不过来,我就过去。
我从小生在平原,长在平原,第一次见到山,是成年以后的事了。
自从看到山,整个人便被山的雄伟秀美征服了,惊叹天地的神奇,感叹大自然的造化。也从此与山结下了深深浅浅的缘分。
喜欢山,抑或是性格所致,因为思维简单,喜欢山的纯朴,因为享受孤独,钟情于山的幽静,因为宁静淡泊,迷恋于山的空寂。“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澄净,常让我遐想联翩。“林深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的寂寥,也常常让我在夜深人静时,跌入幻觉。
北方的山雄浑,南方的山秀美。北方的山像北方的汉子,粗犷而直爽,南方的山如江南的美女,细腻而多情。我生在北方,见得更多的是那种不加掩饰的天然,是那种无需雕琢的豪放。
每登一座山,都是对自己体力和意志的考验。我很享受登山的过程。当你经过无数次的攀援,无数次的跌倒爬起,滴过数也数不清汗水,被树枝划破过,被石头拌倒过,而最终站在山顶上的时候,你心底的自豪在疯长,如同那满山遍野的原始丛林一样,葱茏茂密。站在山顶上,头顶是一碧万倾的蓝天,脚下是火柴盒大小的民房,周围是层峦叠嶂的群山,山有多巍峨,你就有多巍峨,山有多壮美,你就有多壮美。这份满足,非亲临其境,无论用多么美丽的文字形容,都会觉得逊色。
穿行在沟底,脚下是清澈的小溪,“闻水声,如鸣佩环,心乐之。”无需“伐竹取道,”便可“下见小溪”“水尤清洌”,虽末至“鱼可百余头”,但也是“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至于“全石以为底”,众鱼儿“皆若空游无所依”,更使人如临梦境,身怡心醉。
走累了,找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俯身躺下,凉而硬的质感,顿时让奔流的血液有少许冷凝。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斑斑驳驳,星星点点摇曳着,不知名的小鸟在林间跳来跳去,欢快地鸣叫着。闭了眼,灵魂便轻飘飘地飞出深谷,像跳舞的小精灵,舒展着薄薄的蝉翼,踮起脚尖,以水为镜,在阳光下旋转。一会儿淘气地掬起一抔水花,一会儿又弄湿飞过的蝶儿,一会儿扯一缕阳光做裙裾,一会又挥动微风吟诗文。
不同的山,有不同的景,不同的景,有不同的收获,或青松翠竹,或危岩绝壁,或飞瀑流泉。不变的,是那份远离喧喧嚣的沉静,是那种热闹过后的肃穆,是那种穿越时空的感悟。
山在那里,水在那里,存在几万年。而人呢?为名,为利,为权,当繁华散尽的时候,只留下一地飘舞的碎纸片,和越来越轻的叹息。
如果,人能够抛弃世俗的琐碎与烦恼,躲进深山的静谧里,听鸟儿唱歌,溪水弹琴,看露珠滚动,鱼翔浅底。早晨,阵阵山风轻轻吹过,空气里有迷人的花香,清新醉人。耳边是叽叽喳喳的鸟鸣,眼前是滚着露水的野草。中午,在树荫下铺一方素巾,沏一壶香茶,周围是盛开的野花,淙淙的溪水。夜晚,面对幽静的山林,品味幽静的心情,遥望清凉明彻的星空。一身素衣,一把折扇,云做屋,山做床,风唱歌,水伴奏,“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该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啊。
于是,常常捧起书本,吟诵陶渊明的《桃花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