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恩既无法继续看书,也无法睡觉,因为小男孩开始又哭又闹。
“杂种。”佩恩说。有的人从小就是杂种,长大后变成卑鄙的杂种。我从来不相信什么“人之初性本善”或者原罪之类的屁话,这些话要么是愚弄众人,要么是危言耸听。总之,都很可恶。
小男孩的哭声丝毫没有减小,我也没有打算哄哄他什么的,因为,不一会儿,一个老太婆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我真不该看她的尊容,简直像一场噩梦,满脸横肉,参差不齐的牙齿,又长又尖,像生锈的铁丝网。她先是对小男孩又抱又哄,说了一大堆要把我打扁之类的话。小男孩也叫嚷着“打死他,打死他。”那语气跟红桃皇后一样任性。这样做比较,纯粹是为了好玩,不让自己太过沮丧。不信你也可以试试,把现实中的某个混蛋放进你看过的书中或电影中,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他,心里多少会好受些。接着,老太婆突然举起了她的拐杖,向我比划着。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到拐杖,因为老太婆站在门口,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有点晃眼睛。妈的,谁能想到一个又老又瘸的老太婆怎么会这么有劲,拐杖打在了桌子上,断成了两截,震得我的耳朵嗡嗡直响。
这一棍把我他妈的吓坏了,也把我给激怒了。我大吼了一声,从墙上取下一根鞭子,那根鞭子大概有五斤重,三米长,中间全是钢链子,叫什么麒麟鞭。我手握着鞭子,神气十足,可还没等我一显身手,门口的老太婆和小男孩都不见了。我没有追出去,我知道她们出了这个门就不可能再追上,我也知道她们还会回来找我算账。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我站在门口,挥舞着鞭子,空气发出噼啪的响声,尘土像漩涡一样,在阳光下翻滚着,我感到又泄气,又空虚。我觉得我快要融化在阳光里了,像尘土一样虚无、机械,永不停歇地做着布朗运动。关键是周围还有无数个和我同样虚无的尘土,这让我受不了。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像尘土,感觉还没有那么糟,可周围几乎全是他妈的尘土,就让人绝望。
突然,我很想离开这个地方,越快越好,到一个谁都不认识谁的地方。对,谁都不认识谁,见面不用老假惺惺的打招呼,背后不用老讨论别人的生活,翻来覆去就说那么点破事儿。大家各过各的,并不是说人们很冷漠,还是怎么样,而是说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像蛆一样都挤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