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小园香径,口鼻间还泛着丝丝凉意, 周遭早已归于一片静谧,夜半人定,梆子敲过,再无其他声响。
吱呀作响的木门半掩,一抹倩影拂过,所过之处停了些许微涩的梅香夹杂着脂粉甘味,清脆响声远去,步摇轻撞,细细碎碎,恍然如梦。
只见她径直向着一园春色而去,含苞欲放,清新可人。
穿过了雕花长廊,漫过了娇花丛生,她却是未停,直到轻移至一架有些年头,些许斑驳,下面无一根杂草的秋千映入眼帘方才慢了下来。
上前几步,竟是不知绳索微湿,直接站了上去,有一搭没一搭的径自荡了起来,此时才见得这哪里是什么精灵鬼怪,分明是一个娇媚可人儿,面容姣好的大家小姐。
何故豆蔻年华的少女,眉头紧蹙,染上了几分愁思,时而巧笑倩兮,时而伤春落寞,时而幸福盈溢,时而涕溶妆泪。
一声吆喝声悠悠传来,墙外渐渐有了动静。
她的意识方才回转,黑幕间露出一抹白色。她整理过已经寒凉僵硬的躯壳,滑下秋千,抿着泛白的嘴唇,蹙着如烟黛眉,眸中盛着几分恼意,捏了捏酸软的腕子,涔涔香汗轻披,罗裳沾湿,这才感觉到了冷意。
想到这里,心中的眉眼又是浮现在了心头。她眼中噙着泪花,几欲啜泣,可怜见的。
亏得是她一人在那,若是再多一人都难保她这副狼狈的样子会让人心疼成什么样。
她向前复又迈了几步,双眸微眯,只见只有一点白色向她行来,她有几分怔楞,偏又以为是幻觉,一夜相思,此时又落得个满心满眼皆是他的境地。
胸口气闷,唇瓣干裂,心里的苦涩一圈一圈漾起。
好苦,真的好苦......
思虑之际,再次望向晨曦:
衣袂飘然,公子如玉,是他!真的,是他!
心头存着几分不解,几分不安,几分欢喜。忙是扶了扶散乱的发髻,终是想起一夜泣泪,想必脸上已是色彩斑驳,身上的衣裳尽是褶皱,绣鞋也染了灰尘,顿时慌乱起来。
不敢再看向那处,掩面转身,轻移莲步,匆匆走开。
谁料她足下紊乱,略微踉跄,鞋袜竟掉落在一旁,本欲去捡,但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娇喝一声,略一跺脚,只能是落荒而逃,没跑几步,散乱的发中摇摇欲坠的金钗还是攀附不住,坠落在地。
一派心惊肉跳,心中恼怒更盛,复又添了些气力。好一个神妃仙子,就这样飘飘而去!
直到身后再无声响,才缓了脚步,放下掩面的巾帕,轻轻舒了口气,只觉心如擂鼓,面颊滚烫。
侧身藏到迎面而来的廊门红柱后,悄悄偏头看去,却望进一双温柔深邃的眼眸,抽身柱后,忙拍着胸口顺气,轻拭额上的冷汗,强压下心头的慌乱,稳住心神。余光看到一片白色,满口梅香,心中有了计较。
玉指捻起一旁枝头的青梅,脚下向门外移了几步,将梅花放在鼻尖,屏息凝神,余光到处一抹白色。
只听到闷闷一声低笑,指尖微颤,眼眸紧闭,面上一片赧红。
春风拂过,暗香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