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生病了,平时生活习惯看似良好,生冷辛辣禁忌,注意养生锻炼实际却比我们这些粗放型生养的人来的娇脆很多,医院从来都是心不甘情不愿而不得不去的地方,但它从某种意义上却是个能让人通透彻悟的地方,只有躺在病床上健康受到威胁,生命受到危及的时候才会反思生活本身的意义,也会变得开阔明朗,这种功效和旅行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得进食每天挂近十瓶水,几天下来人清瘦了一圈,全身都没了生气,像张没有被完全褪色的灰白照片,被条纹病服平静的遮着,点滴和秒针同步的滴答滴答掉落,她无力的闭着眼睛,发白的嘴唇已经皲裂起皮,阳光铺满印着医院名称和标志的雪白被罩上给这令人不安的局面增添了几丝安心的气氛,不大的病房里挤了六七张病床,每个病床边上都多少围绕着几个陪护的家属,邻床各种颜色的电线和各种色彩的胶管、装满液体的袋子林林总总的占据了病床上方的空间,老太太、儿子、女儿三人分列病床的两边,老太太拉着老人发白干瘪的手,他咿咿呀呀像个学说话的孩子呢喃着,她耐心的弯下腰将脸凑到他嘴旁听他说他想说的话,白发和白发,老年斑和老年斑,迟暮和迟暮,残年和残年,机器的指示灯一亮一闪努力的工作着,滴管里的液体汩汩的流淌着,其他人,照看着自己的病人,病人承受着痛苦,痛苦不断延续着。
下午再去给朋友送药时,老人已经走了,病床已经重新铺设,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等着新的病人。短暂的几个小时,上一秒你才注意到的人,下一秒就消失去另外一个世界,人最是不愿经历生离死别,兴许是因为生离还心存再遇的侥幸才更惧怕死别,同时生离似乎也就没了死别那么多矫情的渲染,实际每个远在异乡打拼而不能在膝前尽孝的子女,每一对相爱此生却不能在一起的爱人又何尝不是生离?这种生离比死别来的具体,它像慢性病一样时刻都提醒着你有病,而这种病无药可治,连时间都做不到,它改变不了血缘关系,抹不掉心里最爱时的纯真,最终我们或者在父母离世的床前,或者在弥留之际的回望中,发现是自己活生生的把生离变成了死别,自此,再无病魔缠身,良心不安,终生抱憾,一切一了百了。
印着医院名称和标志的雪白被罩平整的铺满整张病床,其他人,照看着自己的病人,病人承受着痛苦,痛苦延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