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远方的陌生人,碰杯祝福

小时候的自己,怎么会想到“承认自己是个普通人”的观念踏踏实实地着陆在了我的二十岁。文科出身,在理想主义的激荡中长大,经济专业,在现实主义的刺激下匍匐。

前几天看了介绍李敖2005年来北京的书,书里面提到李敖当时结束了北大的演讲之后去医院看望十五岁的男孩吴子尤的事情。吴子尤饱含独特与才情,有勇气与傲气,他说:“20世纪里,天才作家有两个,女的是张爱玲,男的就是我……那天,两人互以自己的书相赠,李敖送给子尤的是《教育与脸谱》,扉页上题着‘目有余子尤其是你’八个字,将子尤的名字嵌了进去;子尤送给李敖的是《谁的青春有我狂》,上面写有四句话:‘你也曾青春似我,我也会快意如你;谁敢喊:虽千万人,吾往矣;谁又将两亿年握在手里’”读到此处,想着几周前的自己还在为期末考试熬肝,不乏惭愧和惋惜,和更加年轻蓬勃的生命相比,自己只不过在时代与泛娱乐下,行尸走肉。


之前看到一段话说:“拥有第二个人生的方法很简单,放弃现有的一切,包括你熟悉的语言,去完全陌生的地方住上一段时间,在那儿开始你的生活,所有事物将重新洗牌。不要害怕未知,因为人从来不是被恐惧养大的,理解这点,就能勇敢。”的确,读大学的伊始,相信这次被重新洗牌的命运,有着再次奋起的勇敢,但是,事实总不是这样。自我认知永远模糊,水晶鞋和南瓜马车都是“以为世界”的幻想,随着年龄的进位,除了爸妈又有谁陪着你搭建梦幻世界。其实网上所谓的回家养猪生活,也只不过是快乐一阵的表象,回家之后,你又会听到别人家的孩子的丰功伟绩,从学习成绩,工作情况,婚恋状况……别人家的孩子总可以陪我们很久,成长不息,“别人家的孩子”也一直都在。

大学是个象牙塔,的确,与其说它给予了我们多大的保护,不如说它可以是我们揭开社会的遮羞布之后有充分的底气去寻找“学生”这个称号之下的庇护。大千世界,再多的经验贴和毒鸡汤,又有哪个会指引我们去找到自己的路。寒假回家,看到饭桌上多了几个瓶瓶罐罐,看看爸妈,想着自己也到了该拾起一地鸡毛的日子了,但理想是理想,现实还是现实,每次都停在了有着撸起袖子加油干的信念,下一步呢?自己的价值到底在哪里?又会不会把信念扼杀在了第二天的赖床中?


越长大越孤单,不只是歌词里写的那么破败不堪,也只不过是自己的真实勇敢。经历、思想、见识……好像所有塑造我们独特性的东西,也让我们和之前的朋友越走越远。物理距离的存在真的会让感情变淡,可能不具有普遍性,但相信具有典型性,因为孤立无援的自己学会了勇敢,妥善解决问题;学会了情绪控制,不向对方表露。双方总是无法再在同一时空下共情,所有的激动和愤怒,最后只得到了一句“嗯”的无奈。感情单方面的丰富到溢出,就像是隔夜的饭菜,第二天会感到恶心。朋友需要缘分,最好的对方都留在了特定的时空,真正能够沉淀下来的三五知己,才是一生最为宝贵的财富了。


前几天考古《十三邀》,在采访马东那期,马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百分之五的人在学习前人的知识,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只是单纯为着活着。”生下来活下去,本来就是生命本命。在车站,会看到各色的人们,特别是春运的时候,返乡的人们会带着倦怠和舒心回家,即使只看一眼,也能感受到他们复杂的情愫。对于未来光鲜体面的遐想早就被现实扼杀,健康平安才是最大的期许。前几年,奶奶住院,我跟着爸爸去送了几天饭,有一天发现,隔壁床空了。那天,送完饭,我在路上问爸爸隔壁床是不是出院了,爸爸摇摇头说:“不是,隔壁床拍完片子发现肝腹水没有改善多少,后期治疗也拖不了多长时间,就回去了”……

现在想起来,有点像小说里的滥用的情节,但真正看到人走床空的情形,那心口一怔,永远也忘不掉。从那以后,我才慢慢发觉现在的努力也只不过为了以后看病,不会因为病房太贵,求医太远,用药负担不起而退缩,活着,是为了自己生命和爱的人的生命的延续。生活的时间,是生命的流转,生活,也是生命的流转。

既然兜兜转转,生活告诉我“你是个普通人”,那就大大方方接受好了。厨房昼夜与爱,柴米油盐酱醋茶,每天感受着生命和生活的温度,每个人的存在都真实而真诚,也就知足。

无论还有多少个ddl,还有多少个不想去应付的社交场合,感恩这份普普通通的存在,感恩生命的流转,在远方和每一个读到这篇文章的你们,碰杯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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