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  生日礼物

当暗潮退去，只剩下夜的寂寞时，我睁大了双眼盯着这个黑色的世界发呆。耳边是林正深长的气息，他的左手还揽着我的腰。

可是我却觉得，不真实。

我有些不明白是什么状况，不明白自己是喜是悲，平静得让自己恐怖，却不肯闭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窗外从漆黑一片到隐隐光亮。

我睡不着，当我终于无法再保持一个姿势侧卧在床上时，我决定起床。

林正还睡得很熟，甚至嘴角都轻微地向上扬着。早晨五点半，正是最后的晨梦时分，看他如此恬静的面容，今天的心情都会因为这个美梦而奇妙无比吧。

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让林正在今天拥有更美好的心情。

我捧着衣物撤出了他的卧室，下到二楼的洗手间。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我有些不认识了。我努力回忆昨晚的一切、回忆所有的细节，那时候的夏菊薇就是镜子里的自己吗？我不敢肯定。

虽然没有洗具，我也将就着洗漱了一下，穿衣服的时候还在回想着当时它们是如何离开我的，可那一切又如此不真切，仿佛我的灵魂超脱了躯体，只是在远远观望着一场表演。

冰箱里果然还有些食材，我决定给林正做一次早餐。我猜他一定很少吃早餐，而且，他让我感觉到了孤独的感觉，也许他的生活中真的不存在女人，甚至我都开始怀疑起他的家庭、他的父母。

我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他的事情感兴趣了？

我心中微微一颤，回过神，继续手上的工作。

面包应该是新鲜的、牛奶、鸡蛋、花生酱……都是很西式的餐点。

我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让我找到了小包的珍珠米，我很是兴奋地淘米、加水、入锅，在电饭锅里炖着，然后又打了鸡蛋花，等粥快成型的时候，搅了鸡蛋花进去，又加了些盐和花生酱。这样蛋花粥就做好了。

这是多么温暖的气味，我想象着林正喝下一大碗热乎乎的蛋花粥的情形，应该是会觉得很爽气吧。

我把餐具都收拾好，把粥温在锅里，最后想了想，找了纸笔给林正留字。可是当我提笔要写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回想起来，我似乎的确没有叫过他。思考了一会儿，我才咬着嘴唇，给他留下了几个字：

正：

粥在锅里，趁热喝。

写完了字条我看了又看，最后把它留在了餐桌上。然后我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这座房子。

在我一路走下山的途中，不时有几个保安模样的人走过，一边还打量我不止。也是，这样的豪宅区，怎么会出现我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又怎么会有女孩子一大早离开豪宅区呢？我想我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但这已经无所谓了。一路下山的时候我一路在想，不知道林正看到我的字条、喝到我做的粥，会不会感动，会不会觉得很开心。我想，他应该会吧，在我身上下了那么多功夫，我却不理不问的，这次总算把他的情意都还清了吧。

也许……如果……可能……就这样了吧，彼此不再过问，就这样回归各自的轨道。

然而事实证明，这一切都只是我想多了。当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姐妹们都在。不过不回宿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候为了陪妈妈几天都不回学校，他们也习惯了。只是当我整理包里的东西时，却发现多了一把钥匙，比普通的钥匙更精致些，就好像中世纪的风格。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发出了短信提示音，当看到发件人的姓名是“林正”的时候，我的心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丫头：

把钥匙收好，这屋子以后就是你的了。不许拒绝，收下它，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了。粥很好喝，谢谢你。我很开心。

捏着手机我出神很久，就好像要从这几个字中去辨别真伪。这把钥匙是那幢别墅的，而关键在于，林正说房子属于我了。我的大脑明显不能消化这个讯息，轰地一声，爆炸了似的。

“菊薇你怎么了啊？”姜艳发现我一动不动盯着手机的样子，不仅问道。

“哦，没什么。”我连忙收起手机，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了一样。

“她呀，最近一直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宋欣从床上探下身子，“估计有情况。”

“诶~~我们菊薇也有情况了啊？”姜艳捂着嘴巴笑起来，一边对我挤眉弄眼的。

“别听宋欣乱说，我能有什么情况啊。”

“啧啧，那是您大小姐眼界高，看不上。”宋欣打趣着我，“如果您大小姐同意啊，估计男人都要排到学校门口了。”

“你瞎说什么哪，这说的明显是你自己吧！”我笑着回应道，心里却有些不知滋味。

是我眼界高吗？我有些无奈地自嘲。其实他们都不懂我，我忽然觉得跟他们说话好累。

这一整天我都有些心不在焉，吃完晚饭回到宿舍，在灯下看书却始终看不进一个字。这时候突然想到还没有回林正的短信，便拿出了手机。再打开那条短信的时候，我还是出神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打了几遍字，却还是删掉了。最后，我终于再也受不了自己去纠缠这些文字了，快速打下了“不客气”三个字，便按了发送键。

短信发送了，我的心却怦怦直跳，不知道林正会不会回，会回些什么？不知道他看到这样的回复会是什么反应。

但我还来不及胡思乱想什么，手机却响了。

“丫头，出来吧。”林正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厚重而温暖。

“嗯，好。”宋欣他们在寝室，我不敢多说。挂了电话便走出了宿舍。脚下的速度明显比平时要快一些，但等我到了校门口才想起，林正只是说了一句“出来吧”，我便什么都没问就冲了出来，这会儿也许还不知道在哪里吧。

“夏菊薇！”

就在我有点小失落的时候，有人在不远的地方喊我。我转头看去，不偏不倚，就是林正在向我招手。

见到他了，刚才的速度却不见了。我缓缓地走过去，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没有开车？”我看他站在校门侧方，却没有看到他的车。

“嗯，我的车卖了。”

“为什么？”我连忙问。

林正看我认真的样子笑了起来：“傻丫头，逗你玩呢。我们往前走几步吧，我停在不远的地方。”

我默许着跟着他向前走着，两人之间一直保持着一小段的距离。

“夏菊薇！”走到半路林正喊了我一声。

“恩？”我抬头望向他。

“把手给我！”他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握起了拳头，因为害怕他会霸道地使用暴力达成目的，所以还把手藏到了背后。

林正看我这样子，好像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忽然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居然穿着拖鞋出来了。”

我被他突然说的话吓了一跳，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然穿着拖鞋就出来。太丢脸了，这时候我恨不得转身就跑。

“走吧！”林正似乎看穿了我临阵脱逃的心思，下令前进。又走了一会儿，进了一条小巷，就看到了林正的车。也不用林正招呼，我熟门熟路地坐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这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我看着巷口车来人往的场景。林正发动了汽车，却没有开动。我只感觉到有一种厚重的温暖包围了我的左手。我想挣扎，想逃脱，回头望向林正，却看到他的眼神如手掌一样坚定有力，不肯妥协。

“别想逃跑。”林正带着戏谑的眼神望向我，我的力气渐渐融化在了他的温度中，任他握住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