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蓝湛日常检查魏婴魂灵,发现它终于不再是虚弱的透明,而是莹莹闪着蓝光。
蓝忘机伸出手指轻轻抚摸魂灵虚体的时候,它还躲了两下,在蓝忘机的指缝间玩起了捉迷藏。蓝湛嘴角微微勾起,手掌摊开让魂灵像水滴一般躺在掌心,宠溺地说了句:“乖,别闹。”
小团子似乎并不打算歇息,依旧在蓝忘机的手掌上滚来滚去。一不小心,直直栽了下去,砸在了蓝湛脚下趴着的白兔身上。
“阿嚏!” 小白兔狠狠打了一个喷嚏。蓝色的魏婴魂体被这股气流一冲击,在空中飘来飞去,又撞回蓝湛的胸膛。
蓝湛:“…” 多说无益。我还是在背后好好保护他吧。
午时阳光正好。庭院内的玉兰花盛开,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金黄色的光练泻下,洒在交错的枝桠间,在青青草地上投射下斑斑点点的碎影。蓝湛背靠着树旁的怪石,盘腿而坐,腿上一方古琴,正幽幽谈着忘羡。团子也不闲着,一会儿去碰碰青草,一会儿又去吹晚开的蒲公英;累了,就蹦上蓝湛的古琴,随便叮当弹奏几声,扰乱他的曲子。
蓝湛也不恼;他总是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然后闲出一根手指戳戳蓝色的小团子。
当真是岁月静好。
近日来蓝曦臣已经不再常来静室。既然做了蓝氏家主,闲杂事物必定会使其脱不开身;蓝曦臣也是一个极其细致谨慎的人,凡事决不拖泥带水,也必定不会敷衍了事;于是,常常从白天忙到黑夜,再从挑灯点蜡忙到山鸡齐鸣。
还有叔父蓝启仁。只是他虽然修为甚高,却在年岁颇高的时候摊上了云深不知处被火洗劫,又被温氏打成重伤;因此身体也并不像以前那般强壮了;平日里斩妖除邪一事甚少参与,却在赋闲之后,在后山处开辟了一间雅室,名曰枕石居,整日弹琴作画,或自己同自己讲经论道,颇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意味。偶尔无聊了下山教训教训蓝氏子弟哪里哪里不符合家规,捋着胡子感慨一番“这姑苏蓝氏当真一代不如一代。”然后双手背在身后晃晃悠悠又踱走了。
可惜,他的胡子是越来越少了… 待到只剩下两三根坠在下巴下,蓝启仁却依然做着最后的挣扎,倔强地就是不把胡须剃掉。却也再不随便乱捋自己的胡子了。当然,这是后话。
仙门百家尚且平静;也就是哪里多了几只邪祟,或几家联手几家决裂这般的小事;只会泛得几波涟漪,却也再不能掀起当年温氏那般滔天巨浪了。
最有趣的当属那聂怀桑。纵使做了多年的聂氏家主,又导了那么一场魏婴生还、联手报仇的大戏,却也只有魏无羡和蓝忘机这般明察秋毫之人能够洞察出聂怀桑的英雄事迹和文韬武略。可这二人,却又不是多事之人,自然不会向外界大肆宣扬这聂氏家主是多么多么贤能。况且,这“一问三不知”的形象早已深刻烙印在民间,即使有人提出疑义,大多数人也还是不信的。
比如蓝曦臣。自从金光瑶去世后,便又少了一位可以扶持照顾聂怀桑的兄弟。便时常邀请聂怀桑来云深不知处作客。虽然自己事务繁忙,但聂怀桑倒也不会轻易打搅他;只是在一旁扇着扇子逗着庭院里面的花草虫鱼,或是挑选品鉴云深不知处新送来的字画。聂怀桑入戏颇深,似乎极其乐得享有这“一问三不知”的名号,又时常有蓝曦臣的照拂,日子倒是过得逍遥得紧。
思及此,含光君手上力道一松,紧绷的琴弦突然“铮”地一声。一曲终了。
蓝色的魂体团子刚刚正在这根弦上玩着平衡,尝试在这琴弦上移动却不滚下去。谁知含光君陡然间力道一松,竟然被这反作用力向上弹了弹,蹦到了蓝湛盘腿上的衣摆里。
团子滚一滚,想引起蓝湛的注意,试图想问问他怎么了。
蓝湛用右手轻轻扶起团子,放至唇边细细吻了一圈,似乎在安慰他没什么事,不必担心。
但心内却在隐隐担忧。
日子越是逍遥,时光越是静好,旁人或许会放松警惕;但谁知这平静背后,会不会酝酿着有一场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