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语

一看这个题目,还以为我懂几国语言呢。其实我就会两种——普通话和方言,我们村的方言就是我的母语。可是多年城市生活,母语反倒不如普通话说的利索了。

刚到城市的时候,多羡慕人家一口标准普通话,总对自己一口土里土气的家乡话感到自卑,也就学着城里人的样子,刚开始像念课文一样,没多久也就熟练了。这还得感谢我的母语方言,华北大平原的方言就像这平坦广阔大地,朴素直观,没有那么多沟沟坎坎弯弯绕绕,转变成普通话也简单。

我跟父母聊天时,孩子也跟着我们学,一次姥姥说了个“葫芦杯儿~”,儿子跟着学,说完他自己哈哈大笑起来,瞬间,感觉一个普通的胡萝卜在拖地长长的儿化音里变的晶莹剔透,原来我的母语这般可爱。

“葱娃娃”,大葱成熟后顶上结出一个个圆圆鼓鼓的花苞,一簇簇葱籽在薄薄半透明的花苞里舒展,还有比“葱娃娃”更生动的语言吗?

“片片儿”,我一直弄不懂为什么城里叫“咸食”,哪有“片片儿”形神兼备,再加上软软的儿化音,让人瞬间想起烙子上薄薄圆圆散发着韭菜香气的美食。

“小儿”这个词必须说成“小”的儿化音,就是长辈(多数是祖辈)称呼小男孩儿,前一阵老家亲戚问我“小儿呢?”倍感亲切,不信换成“孙子孙女”你品品。

“占白?”“占~”方言特有的语调拐弯,韵味十足。

“gu dei ”实在不知道用个什么字来代替,就是蹲着,可是一说gu dei,就多了一分艰难落寞的意味,仿佛看到墙角那个孤单蜷曲着的灵魂。

“米米样~”就是蚂蚁,传神吧。

“雨毛毛子”就是一点连地皮儿都湿不了的小雨,徒增烦恼,“唉,就不楞点儿雨毛毛子!”满怀对老天的失望。

表达喜欢可爱大概率会加上“儿”化音,表达不那么喜欢可爱大概率会加上“子”,全凭个人情感灵活运用,比较一下:“一个老婆儿拄着个拐棍儿”“一个老婆子拄着个拐棍子”,哈哈,溢于言表吧。

一次聊到明皇和贵妃,猜想他们会不会有这样的对话:

“皇上,额饿了,想吃馍馍。”

“贵妃,咱来段霓裳羽衣舞?”“要得!”

“憨子!”她点着痴痴看着她的他的脑门说。

那时,她只是他的玉环,他也只是她的三郎。

董宇辉说语言是表达的坟墓,方言也许就是无以名状时的一束光,原来脚下只是一个小土坡,走过去感觉“好哩不占不占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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