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Five :冰山清泉-阿冰
01
阿葵醒得早,坐在窗台上抽烟,眼睛却盯着床上熟睡的阿冷。她脑子里一遍遍地浮现阿冰的笑脸,特别是他那好看的女人似的唇。
虽然他们五官相像,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阿冰像冰山上的泉水,清澈透亮,而阿冷则像黑夜里的一汪雨水,神秘朦胧。
KiKi很喜欢阿冷,整天缠着他,很快大家就混熟了。不过阿冷是个律师在省城工作,一个月也就在葵花镇待几天。
“你经常不在家,你弟弟怎么办?”阿葵试探着问道。阿冷喝了口啤酒,说:“我请了个阿姨照顾他。”KiKi用一根手指轻点杯口,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一个人一定很闷,你可以带他出来玩玩。”阿冷皱了皱眉,又笑着说:“他那样,不适合来这种地方。”KiKi突然坐直身子,提议道:“那,不如我们一起去看他吧!”
“不行!”阿冷脱口而出,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解释道:“他不喜欢见生人。”KiKi有点气愤地说:“见都没见,怎么知道不喜欢?小气鬼!”阿葵见状生气道:“KiKi!怎么这么没分寸,你一个外人能比他还了解吗?”但阿葵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她心中的阿冰那么随和温暖,不是个怕见生人的。阿冷沉默一会儿,笑了笑说:“其实多交些朋友对他也有好处,我带你们去!”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无数次。阿冰住的地下室一时间成了他们三个的秘密基地。他们在这里喝酒抽烟玩牌,阿冰则总是笑着看,除此之外也无事可做。
对阿冰来说,这样的日子非常开心。他喜欢阿葵身上的香味,她的棕色的眼睛,她白得耀眼的双脚。实际上,他喜欢她的一切。看着她微笑的样子,就好像有朵花在心里开放。
阿葵吐出一口烟,眯着眼睛看从小窗子里泻入的一道阳光,她说:“也许,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可以出去玩玩。”KiKi觉得主意很棒,便开心地说:“好啊好啊,还可以带上阿冰一起!”
阿冷脸上的笑像他吐出的烟圈一样,快速消失在空气里。“你们最好不要打我弟弟的主意,不然我会杀了你们!”阿冷缓缓说道。KiKi笑了,她以为阿冷在讲笑话。阿冷笑了,他说他在讲笑话。阿葵也笑了,但她觉得阿冷讲的是实话。
虽然大家默认那是个笑话,但再也没人提议要带阿冰出去了。不过,这件事却在阿葵心里种下了种子。她想带阿冰逃出去,在广阔的世界里狂奔。每当见到他,阿葵都觉得被困住的是自己,一股无形地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阿葵看阿冰看得很勤,几乎天天来。有时过来送点吃的,有时送点鲜花,有时什么都不送。
“你想出去吗?想的话就眨眨眼。”阿葵问道。阿冰眨了眨眼,他想,太想了。阿葵点点头,环顾四周,这地下室简直像监狱一般。前门有中年妇女守着,小窗子太小,还装着铁棍。阿葵有点失望地说:“大概要挖地道才能出去。”
阿冰指了指他背靠着的墙,那墙上没有窗,却挂着紫色的窗帘。阿葵从没注意它,现在看着确实古怪。她走上前,抓住一角向右一拉,一扇红门跃然眼前。阿葵惊讶地后退几步,不可思议!
“这扇门能出去吗?”她问阿冰。阿冰点点头,接着他做了个手势,示意没有钥匙。她坐回阿冰身边,笑着说:“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阿冰突然伸出手指,抚了抚她的酒窝,暖暖的很柔软。
阿葵的笑僵在脸上,她从没想过这一幕,也不知如何应对。阿冰伸手是下意识的动作,像最普通的条件反射。他们对视了几秒,直到阿冰的手落了下来。对于他来说,将手举起来也是件费力的事。
“嗯…我明天再来看你。”阿葵站起身说道。阿冰笑了笑,想挥挥手,却无力动弹。阿葵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阿冰闭着眼,觉得一股悲伤裹挟着丝丝的孤独,从心底汩汩流出。
希望既可是一剂良药,也可是一剂毒药。遇见阿葵之前,他几乎接受了命运的安排,等待死亡虽然无聊但也没那么难熬。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没有她的每一秒都是折磨。
阿葵看到那扇门的一瞬间,脑子里浮现的是阿明的背影。对这个万能的男人来说,开锁不过小菜一碟。但她不会傻到请阿明来开这锁,这件事必须保密。所以,她能做的便是学会开锁。
02
一天,凌晨3点左右阿葵敲响了阿明家的窗户。寒冬的夜里,大雪刚停,一轮明月,清亮耀眼。阿明站在屋里,透过被水汽朦胧的窗户露出惊讶地表情。也许,他以为自己在梦中,所以迟迟不来开门迎她进去。
阿葵竭力地在寒风中微笑,但依然抵不住寒风刺骨撩牙。她的牙齿失控了,以至于露出了扭曲的表情,阿明这才惊醒似的打开门。他很绅士地将几近冻僵的阿葵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护着她进门。
“怎么了?”阿明递给阿葵一杯热水。“想你了。”阿葵嘬了口热水,笑着说。阿明表情严肃地看了她一眼,又摇摇头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她长吐一口气,说:“聪明!半夜回家钥匙丢了,所以…”
阿明听了,双臂在胸前交叉,淡淡地笑着看她。阿葵眼神有些闪烁,毕竟谎话不分大小。“你不信我?”她上前一步,又说:“去我那儿看看就知道了。”阿明点点头,说:“我宁愿相信你想我。”
阿明果然是高手,两根铁线勾两下门就开了。“真厉害!”阿葵拍手叫道。阿明笑了笑,手里扭着铁线说:“那么,我先回去了。”
“等等!”阿葵叫住他。阿明转身,将她揽到身边,在嘴角吻了一下。“好了,我们两清了。”他笑着说道。阿葵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细细密密的胡茬抓挠着她的手心。“教我开锁,最近钥匙总丢。”她轻声道。
“打算换工作了?”阿明笑道。阿葵笑了,她说:“干开锁能挣多少,我还不至于那么堕落。”阿明轻轻将她推开,自己却朝卧室走去。“你是在暗示我很堕落么?”他边走边说。
阿葵倚在门框上,看着在床上躺好的阿明问道:“你教还是不教?”阿明闭上眼睛,沉默一刻缓缓说道:“羊入虎口,别无选择。”阿葵欢快地跳上床,躺在阿明的臂弯里。“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她问道。阿明没有回答,他睡着了。阿葵撑起身子看了看他熟睡的脸,自己也睡了。
KiKi清早回到咖啡馆时,卧室里传来一阵响动。自从她们搬到楼上后,楼下的卧室就很少再用了。她觉得有点奇怪便过来查看,刚要开门门从里边开了。“收工了?”阿明笑着问道。
KiKi有点惊讶,旋即又调侃道:“大清早的又修什么呢?”阿明有些腼腆地笑了,说:“修老板娘。”KiKi 哈哈一笑,说道:“果然高手,你这是修成正果了?”阿葵从卧室走出来,说: “就他?想修成正果,还得练点胆子。”说着走近阿明,轻抚他的手臂道:“白瞎了一身的肌肉。”
阿明僵硬地笑了笑,走了。KiKi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说:“怎么?日久生情了?”阿葵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酒,抿了一小口,说:“交易而已。”KiKi笑了笑也倒了杯酒,拿起来碰碰阿葵手里的杯子,说:“干杯。”
“你还干吗?还是金盆洗手?”KiKi问道。“不知道。”阿葵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漫不经心地答道。KiKi叹了口气,说:“你是不是太较真了?”阿葵皱着眉头将酒喝干,缓缓说道:“当洪水来临时,不能寄希望于稻草救命,因为那是假象。”
“女士们,早上好。”老杨捧着一束花站在门口彬彬有礼地问好。KiKi将酒喝尽,玻璃杯啪的一声落在吧台上。她拍拍阿葵的肩膀说:“我得睡了,好好招待你的稻草二号。”说完便上楼去了。老杨将花递给阿葵,笑着说:“送你的。”阿葵接过花,说:“多亏您咖啡店省了一笔买花的费用。”
老杨安静地走到他常坐的位置,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看了起来。阿葵将一杯咖啡轻放在他面前道:“老规矩。”他放下书,笑着说:“谢谢。”阿葵看着他不移开视线,他也迎着她的视线大方得体地微笑着。
“为什么?”阿葵问道。“嗯?什么为什么?”他略显惊讶,不过稍纵即逝。阿葵在他对面坐下,说:“要看书,您可以去的地方很多,为什么总来这儿?特别是…”老杨见她犹豫,便抢道:“特别是有了赤裸相见的前史?”
阿葵没说话起身要走,老杨赶忙抓住她的手,说:“我觉得亲切。”阿葵想甩掉却没成功,反而被攥得更紧了。老杨紧接着说:“孤独的灵魂要互相拥抱才不会枯萎。”
“然后呢?”阿葵转过身问道。老杨站起身来轻声道:“我们享受当下不好么?何必执意于结果呢?”阿葵退后一步,她问:“你爱上我了么?”老杨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拿起他的厚书匆匆离开。
悲伤像一场毫无预兆地大雨倾盆而至,自取其辱,一次次地自取其辱,她不再对世界失望,只对自己失望。她跑出去,漫无目的地狂奔,不知不觉间却站在了阿冰的床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