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爷,终于伴着爹娘的日夜期盼而来到这个世上,这是村里最后一排的老顾家的孩子。
福爷上面有七个姐姐,自己是家中最小的儿子,福爷娘一个接一个的生下了他们,直到福爷的出生,福爷娘才停止了继续生育。
福爷是从小就叫福爷的,他之所以叫福爷并非他家家财万贯,奴仆成群,相反,福爷家世代清贫,倒是福爷他爷爷年轻时做过先生,可是去世的也早,便也没留下什么,福爷是家中唯一的儿子,也是最小的一个,极受父母宠爱,也正是因为这宠爱,福爷在家可谓是实实在在的“小皇帝”,社里分下来的什么好吃的都是福爷一个人吃,姐姐们看也别想看,什么好点的衣服也都是福爷穿,姐姐们沾都别想沾,福爷不仅是在家里无畏无惧,在村里也是如此,村里的小孩都被告诫远离福爷,并不是怕福爷他们家,只是不想惹福爷他们家罢了,福爷这名字就是这样得来的。
不仅村里人叫他福爷,家人也都叫他福爷。
福爷六岁的时候还躺在母亲怀里含着奶头,只是从不会撒娇。
十岁的时候依旧不会自己盛饭吃,父亲母亲稍有不顺他意,他便躺在地上哭的呼天抢地,姐姐们拉都不敢拉他,除了父亲母亲谁拉他他就毫无顾忌的揍他,遇到这种情况姐姐们自然是不敢还手的。福爷最开心的事就是等到夏天坐到自己家门前的枣树下,这枣树就像是福爷的命根子,他不许任何人碰,更不许任何人吃这树上的枣,哪怕是掉地上的也不行。
有一次,福爷在枣树底下睡着了,一群孩子路过枣树旁看见福爷睡着了便商定捡点枣子回去吃,有个孩子在捡的时候忍不住便咬了一个,福爷对这声太敏感了,便马上醒了,他立马爬起来跺脚就哭,边哭边骂,福爷不想追他们,他是想和他们成为朋友的,只是相比之下,他更想守护自家的东西,如果在能守护自家东西且又能占别人点小便宜的前提下,他是非常乐意和他们交朋友的,但村里的孩子也一直没给他机会,他得不到别人的一丁点好处,人是个极坏的东西,这种思想便在他脑子里深根发芽了。
冬天的早晨是十分冷的,南方也是如此,福爷最讨厌早起了,十九岁那年,福爷的婚事可着实让老顾家着急了,女儿们都嫁出去了,于是福爷家是存了点小钱给福爷娶媳妇的,父亲打算让福爷明早就跟媒婆去看小山外的一户人家的姑娘,听到这个消息,福爷第一次在旁人面前羞涩了,并喃喃细语道:“娶媳妇干嘛?我不去,要去你去,不去,不去,我又不想娶媳妇。”但福爷心里像喝了蜜似的甜,从小到大,难得这么开心的。可第二天早上,媒婆都到家来了,福爷还在睡着,父亲从外面劳作回来之后见此情景,气极了,扯开嗓子发了疯似的骂福爷,平时是舍不得的,可今天不同,父亲认为,福爷这种态度是会耽误自己抱孙子的,这是大事。福爷慢条不紧的穿上母亲特意为他看姑娘准备的新依,装了点自己弄的干枣和媒婆上路,一路上,他时不时伸手去掏枣子吃,他想,吃点没关系吧!姑娘不会发现的吧!一进姑娘家的门,他便把枣交给姑娘并悄悄的说:“这枣你先藏起来吧!不要给别人吃,等你去我家的时候,带到家里去,咱家有好多好多枣,夏天吃新鲜的,冬天吃晒干的,吃了就能生男娃哩!嘿嘿。”姑娘愣了,她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她觉的这是个不可思议也不可理喻的男人,她不紧不慢的说了句你自己吃便回到自己屋里把门闩起来,她决定不再见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福爷躲在角落里一个人把枣吃了,吃完之后回来对姑娘她爹说:“她爹,你放心吧!你家姑娘跟了我会有好日子过的,我家有颗大枣树,那枣树可好了,姑娘在我家天天都可以吃到枣。”姑娘她爹是个精明人,便悄悄的向媒婆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媒婆和姑娘她爹寒暄了几句便打算要离开,福爷傻了,姑娘怎么不和他们一起走,怎么吃完枣之后就不见姑娘了,不是来看姑娘的么?姑娘不想去家里吃枣么?媒婆说:“回去吧!姑娘看不中你哩!”福也生气了,低声骂道:“还看不中我?我还不要你这样的姑娘呢!肯定看不了枣,屁股那么小,也肯定生不了男娃。”
这几年,福爷就这样陆陆续续在别的村里看了好几十个姑娘,当然,村里是不会有愿意嫁给福爷的姑娘的,可其他村里的姑娘也都看不上福爷,福爷烦了,腻了,厌倦了,觉的每个村里的姑娘都不是好东西,一个都不想要了,可福爷想要个男娃啊!想要观音娘娘赐的那个男娃,婚事一直拖着,福爷的心情一天不如一天,他无比的讨厌所有的人。
一天吃中饭,福爷看到桌上只有一个腌菜,顿时火冒三丈,他钻到桌底下,当着母亲的面把饭桌扛翻了,大声吼道:“天天就吃这个,天天就吃这个,老子不吃,你们也别想吃,”边吼边用脚踩打翻在地上的腌菜,母亲忙拉着福爷说到:“不能踩,不能踩,踩了遭雷劈啊!咱家就你一个儿子,就你一个儿子啊!你可不能有什么事。”福爷停止了这疯子般的举动,坐在门口,一言不发,又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母亲把鸡窝里用来引蛋的鸡蛋给取了出来,煮好端给福爷下饭吃,他吃了整整两大碗,母亲没有吃,父亲卖香去了,很晚了,往常这个时候,父亲应该就回来了,今天却依旧未归,直到半夜,才听见敲门声,母亲连忙起来去开门,只见父亲还领着一姑娘,一问才知道,姑娘是父亲花小钱买来的,是个哑巴,父亲故意挑了个哑巴,不会说话,也就不容易跑掉。
父亲母亲把姑娘推到福爷屋里,福爷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于是捏了捏姑娘,姑娘被福爷这莫名其妙的举动给吓着了,于是便叫了一声,福爷这才明白这是真的,这不是梦,真的有个姑娘在自己屋里,第二天一大早,福爷便起床了,父亲告诉他,这是你媳妇,这就是以后我和你娘百年之后和你过日子的媳妇,福爷高兴的连点头,当然,父亲没告诉福爷这媳妇是花小钱买来的。
当福爷发现媳妇是哑巴时,福爷不高兴了,他不想讨个哑巴做媳妇,他觉的哑巴是配不上他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可哑巴又和他在一个屋子里待了一晚上,他们可以说是真正的夫妻了,福爷想不出什么法子可以不要这个妻子,于是他只有自我安慰,他觉的上天给了他一个不完整的妻子,之后肯定会赐给他一个非常非常好的男娃。
福爷带着这份自我安慰留着妻子,只是他也不给枣给媳妇吃,他没想法也没意识要给她吃,媳妇在家只是听他使唤,干着各种劳作,在一起的第二年的一个夏日正午,福爷睡着了,他不许媳妇睡,可媳妇实在磕的难受也睡了起来,满树的枣几乎都没了,福爷发了疯似的在枣树下咒,咒了好一会儿还不消气,他揪起媳妇的头发,拼命的使媳妇的牙齿对着石头撞,任凭媳妇怎么叫喊也没有一个人来劝,最后以满地是牙而收场,媳妇满嘴都是血。
她在心里恨透了这个男人,这个称之为丈夫的男人,她想报复这个男人。可手无缚鸡之力且举目无亲的她该怎么去报复?最后,她决定毁掉肚子里的孩子吧!是的,决定了,毁掉孩子吧!他不一直想要男娃么?让他什么娃也得不到他应该会很难受吧!他拼命的捶自己的肚子,尽管很疼很疼,可她的双手就像受什么控制似的停止不了捶打,下面流血了,她笑了,之后便晕了过去。母亲见媳妇满脸苍白的躺在地上,又看见上面滩着大块大块的血,她慌了,急忙叫来了村里的医生,孩子已经很大了,胎死腹中,大人可能也活不了了。父亲母亲是不想媳妇死掉的,媳妇死了,儿子也就成单身汉了,媳妇死了,抱孙子的梦就又遥遥无期了,想到这,母亲大哭了起来,母亲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他怎么也没用想到这个家会有这样的结果,这是谁造的孽?怎么好好的一家人说散就散,好好的媳妇怎么说没就没,眼看离抱孙子不远了的,可是,都走了,媳妇走了,孙子走了。
福生没有掉一滴泪,福生心里是恨媳妇的,这个女人让他未出世的男娃夭死腹中,他说,他做鬼都不会放过这个女人,这时,他又在心里想起了十岁那年做的那个奇妙的梦,梦里的观音娘娘说:“福生啊!你好好守着门前那颗枣树,日后你媳妇我定给你们一个男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