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云慕夕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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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斜阳，暮色向晚。

宁静的巷子里，缓缓走来一位妆容精致、仪态典雅的女孩儿。

小巷是青石板路，历经多年风雨的洗刷，被打磨得光滑而明亮。在巷子的最深处，有这样一个庭院，不够风雅却简约别致，不够奢华却朴素安逸。

走近了，女孩儿轻轻地推开了虚掩的门。

几树桃柳，几丛青草，几方竹桌，几张竹椅，还是当年的样子。

站在门外许久，她才小心翼翼地迈开左脚，跨过那高高的门槛，走进庭院。

一步，两步……她向庭院深处的祠堂走去，继而，又回头转身。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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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蹒跚学步，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地。她在庭院里四处跑跳，开心极了，可却急坏了身后的祖母。

“丫头，咱家院里的门槛儿高，小心些，可别摔着了!”祖母见思萱两个小手死死地抓着门槛，撅起屁股，身子想要从门槛上翻过去，焦急地叮嘱着。

可不，小思萱一不留神儿，就摔了下来，大哭起来。祖母又心疼又着急，嘴上念叨着:“这丫头，可真顽皮。”可她不知道小思萱摔了哪儿，慌忙地四处揉着。

思萱稍大些的时候，常常和小巷子里的孩子们嬉戏。庭院里的的门槛儿高，她也能跨过去了。

“来，萱萱，先跨右脚，男左女右，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可思萱一跨，还是身不由己的用左脚跨出了门槛，祖母急了:“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

祖父闻声而来:“老太太，这你就不懂喽，我们萱萱从小就有着男儿的志气与才情，怎么能和一般的女孩儿相比。来，跟祖父走。”

院里的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你一句我一句地谈笑风生:这老爷子可真宠孙女啊！

思萱欢天喜地地牵过祖父的手，从门槛上跨了出来，仍是左脚。

祖父很疼孙女，却从不溺爱。一次思萱跨门槛时，跑得极快，绊倒了。祖父就坐在院子的竹椅上，和院里的一大家人聊得其乐融融。看着孙女笑着说:“小孩子，摔倒了，自己爬起来就好。就算是女孩子，也不可矫情。”

因此，季思萱在很小的时候便学会了勇敢，勇敢地在摔倒的地方站起来。

庭院的东南角上有一个偌大的书房。在那里，她与祖父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书房里藏书万卷，季思萱第一次被祖父带到这里的时候，就被高高挂起的一幅水墨画吸引了。画上有美丽的楼阁，有流水，有人家。

“祖父祖父，这是你画的吗？我长大也要画漂亮的小楼，还要把它们建出来给祖父住哦！”

“来，萱萱，祖父先教你画!”季老先生在绘画上有着很高的造诣，思萱天资聪慧，一点就通。

过往的一幕幕，又一次出现在了季思萱的眼前，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书房里的祖父，庭院里喧闹的闲聊声，嬉戏声。

这一大个家族的人，还有小小的她。

“祖父!”她的一声呼唤，让整个院子再一次寂静下来。庭院里再无他人，竹桌竹椅，还有当年那个高高的门槛依然在，可是却失去了往日的气息。

她的眼睛一瞬间就模糊了，慢慢地蹲下来，抱着头，哭到失声，许久许久……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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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来，她走过无数个都市，路过无数条巷子，跨过无数个门槛，也驻足欣赏过各式各样精致典雅的庭院。但是在她眼里，一切都不及这里。

她坐在门槛上，头倚着门框，回想着过往的一点一滴。

小小的她，第一次离开故乡，踏上了漫漫求学路。外界的陌生，让这个如此活泼的女孩儿变得愈发安静。

她凭借着优秀的绘画功底和聪明才智，一路过关斩将，怀着满是对梦想的渴望与兴奋，终于拿到了那份offer，来自享誉盛名的国外高校，那里有最好的建筑学院。

提起梦想，季思萱当年那种摩拳擦掌的朝气，那种亮的发光的眼神，老宅永远记得。那些年，她独身一人，在外漂泊。那种因为没有丰厚的背景而处处遭遇不公的失落。

那时候，未来还遥远得没有形状，梦想依旧是远在异国那方她从未触及过的土地。她害怕过，恐慌过，也迷茫过。她没有丝毫的把握，只是在一直努力，她想她一定要成为那个闪闪发光的人，一定要让祖父住上她设计的小楼。

那些黯淡的时光，那种挫败后的心酸和对未来的不确定，季思萱永远记得。

终于，一个个精致的手模，一张张别出心裁的图纸，还有无数竞赛的奖杯，季思萱靠着满身的才华，得到了老教授的推荐函，还有那份满怀期待的offer。

是的，她做到了。

初出茅庐的她，总会因为长得漂亮，被人说成花瓶。再多的努力，再好的成绩都会被归功到长得好看上。

但是她的谦虚与努力，也让更多的人看到了这副美丽的皮囊背后，还有着卓然不凡的才能。

终于有一天，她站在了舞台上、灯光下，光彩照人，不紧不慢地发表获奖感言。

季思萱做到了，她成为了那个闪闪发光的人，也设计了无数别致的小楼与庭院。可是就在她最值得自豪的那一刻，微笑的脸颊上突然出现了一抹黯然的神色。当年给予她梦想的老宅，老宅里的人，再也不能为此刻的季思萱而骄傲了。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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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还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当她离梦想越来越近的时候，老宅里的人却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祖父、祖母、堂叔，还有父亲、母亲……短短两年的时光，就让老宅从喧闹变得寂静，没有了一丝声息。

开始的崩溃、无望，到后来的黯自神伤，生活的种种也教会了她喜怒不行于色。从那个时候起，季思萱再也没有回到过老宅，因为思念太深，回忆太重，她不敢触及。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稚嫩、满怀梦想的女孩，已经蜕变成了一位成熟、享誉盛名的女王。

想到这里，坐在门槛上的她突然笑了。季家的这座老宅，留给她的不仅仅只有人去楼空的回忆，还有期待，期待着这个女孩拥有一片更加广袤的蓝天。

起身，走进季家的祠堂，站在祠堂中央，拿着毛笔，在纸上写下“再回首时”的字样，然后挂在祠堂前的高树上。

她设计的小楼，小时候那个要给祖父修建小楼的愿望，终究是没有办法兑现了。但是她想她一定会带着最初的梦想，去走接下来的路，无论多苦多难。

季思萱左脚跨出门槛，轻轻地合上了庭院的门。愿再回首时，不悔当初。

END

云慕夕：学生族，热爱文字，热爱写作，文笔细腻，想象力丰富，有梦想，有追求，天真，浪漫。

亦何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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