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和老爸通电话,他告诉我,咱们村头的那个傻姑娘出嫁了,有点不敢相信。
傻姑娘,名叫刘凡。村里的人从来不叫她的名字,提起她来都只管她叫“傻姑娘”。
傻姑娘打小就和别人不一样。
小时候,我们一起上幼儿园,一起上一年级,一切好似都很正常。可当我们上二年级的时候,傻姑娘还在上一年级;等我们读到三年级的时候,傻姑娘仍在念一年级。
那时候,我们就慢慢知道傻姑娘和我们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样了。
傻姑娘一共念了三个一年级,到最后成了班里年龄最大的小孩。她从来不和其他的小朋友一起玩,不管上课下课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不捣蛋不哭闹也不说话,总是呆呆的望着某处发愣,眼睛里也没什么神采,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连班上的小朋友欺负她,她也无动于衷。
傻姑娘成绩不好,年年都是大鸭蛋,也年年被其他的小朋友取笑,终于在念完第三个一年级以后辍学了。
傻姑娘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她父母看着傻姑娘这个样子,似乎没什么指望了,就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她弟弟身上。家里有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傻姑娘做,有好吃的好玩的从来都轮不到她。她似乎也能感觉到自己与别的小孩不一样,就越发的变得沉默了。
前几次我回家的时候,见过她。应该是营养不良或者是从小吃了太多苦的缘故吧!她整个人看起来黑黑瘦瘦的,个头也特别小,头发凌乱的飘散着,衣服也是胡乱的套在身上,满是污渍,看样子好久没有洗过了。跟她说话,还是不理我,只是一味的用眼睛看我,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呆呆傻傻的。
听我妈说,她经常跑到我们家来。我们两家的距离比较近,她出了门过个小桥就到我家了。
在家里,她弟弟总是仗着爸妈的疼爱欺负她,使唤她,从不把她当姐姐看,有时候还故意到爸妈那里去告姐姐的糊状,她爸妈每次都是不由分说的打骂她,骂完了她还不算,还要骂天骂地骂祖宗,再怪他们自己命不好,养了这么个没用的“赔钱货”。
她不喜欢待在家里。没事的时候经常跑到我们家来,一来二去的,就和我妈熟络了。
我妈常年在家做一次性的袖套,很少出门。她来了也不说话,就在一旁蹲在地上看我妈做活,一待就是几个小时。有时候,我妈会拿东西给她吃,她也不会客套,拿着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后来时间久了,开始和我妈妈说话了,不过话还是不多。多半是我妈问一句,她答一句。
有一次妈妈跟我说,有天她不在家,桌上放着一小包花生。正好傻姑娘过来了,她看到了桌上的花生,就自己一个人坐在我们家把花生吃完了,等妈妈回来之后发现她已经吃完走了。
妈妈说,其实傻姑娘也不傻,跟她说话她也听得懂,只是反应比常人稍稍慢了些。总是一个人呆呆的,看着也着实可怜。
去年过年回家的时候,应该是因为妈妈的原因,傻姑娘竟然主动跟我说话了。她说她的手机坏了,想让我帮她看看。
她的手机是那种老人机,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她说有时候打电话会听不到声音。傻姑娘不说话的时候特别安静,一开口就是大嗓门,隔老远就能听见了。
“这个我也弄不好,还是拿到市里去找专门的人看看比较好”,我建议她。她说她不会坐车,找不到地方,怕走丢了。老爸看我整日待在家,也不出门,便建议我带我出去逛逛。
起初我是不乐意的,万一路上发生什么意外,她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老爸让她保证,什么都听我的,我就带她去。她立刻把头点得跟捣蒜似的:“好,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然后还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那么单纯那么好看。
就这样,我带着傻姑娘出门了,一路上我心惊胆颤,生怕她出了什么事!结果她很安静的跟着我,不乱跑也不多话。
很顺利地,我们到了修手机的地方。她把手机递给我,我拿给师傅并且跟他说了问题所在。师傅说这个要拆开,可能要等一会儿,让我们别处逛会儿。我拉着她就准备走,她却把我甩开了。
“怎么啦?”我惊讶的看着她,她又指着手机不说话了,我明白了,她一定是以为我们把她的手机给丢了,我赶紧给她解释,“师傅说要把手机拆开看里面有什么问题,要等一会,我们先去别处逛逛,一会再回来。”
“我就要在这等,要走你走”,她不高兴了,我能感觉到她全身的肌肉都开始紧绷起来,像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公鸡。我拗不过她,也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赶紧说好,我们就在这等。听到我这么说,她才慢慢放松下来。
等了大概半小时,手机修好了。她宝贝似的踹到兜里,好像生怕被人抢了去。
想到刚才的事情,我还真有点后怕,也没有心情继续逛下去,便带着她回家了。
如今也近一年没有见到她了,听到老爸在电话里说,傻姑娘出嫁了,嫁的还不错,不禁想起了这些过往。
听说是家里介绍的,男方家里条件还不错,只是长相不大好,个头和傻姑娘差不多,腿上也有点毛病。出嫁那天,村里好多人都去了,不过大部分人应该都是去看热闹了。
不管怎样,傻姑娘也总算是有了个好的归宿,祝福她。
END
总有一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