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缓缓在指尖流淌,透过稠密的叶子洒下一片片斑驳,碎落了一地。
树荫下,几个孩子正欢乐地玩着沙子,嬉闹声与欢笑声你追我赶,钻入我耳中。一股没来由的幸福便涌上来,如轻盈的风儿般载起我,飞至沙堆旁。“哈喽,小朋友们,下午好呀!”嘻笑声戛然而止,他们偏过头来看了看我,又自顾自地继续手中的工作,却不再言语。只一个较小的孩子歪着头,眨着水灵灵的眼睛依旧地看向我。我欣喜地蹲下身,伸出双手:“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甜甜的笑滚到他的脸上:“我叫……”他正想扑过来,却被旁边的一个稍大些的女孩儿一把拽住。那女孩儿面向我:“奶奶就在那边看着我们呢,别想打坏主意!”“小朋友,我……”她毫不理会我的解释,转而凶凶地教育起小男孩儿:“教过你多少次了,怎么记不住呢?被坏人拐走了怎么办?”小男孩儿的脸上开始爬满委屈,眼眶中噙满了眼泪,接着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女孩儿仿佛把这些都归咎于了我,又转过头,一脸防备地瞪向我。我经不住这风的碰撞,只能讪讪地离开。
天空泻下一抹清幽的蓝,清风一吹,便又无处可寻。
前些天去舅舅新家做客时,也遇到了几个嬉闹的孩童,便玩心四溢,想加入他们。可那几个孩子都警惕着如避瘟神般躲开我,只在怀疑我觊觎他们的玩具或零食时跳出来,厉声宣告:“那是我的!”
听三毛说:“每个人心里一亩田。”那这些孩子的田中种了什么?又结出了什么?
我看着远处的孩子,一时间想不出答案。
“这长着翅膀的小精灵,为何不爱舞蹈了呢?”我无目的的漫步着,暗自思索着。脑中又飘过女孩儿充满敌意的眼神与小男孩儿委屈的哭声,如刺般扎向心底。忽地耳中又响起女孩儿的话:“教过你多少次了……”霎间便明了了。连新闻也曾多次报道孩童被拐骗的事,而这些不幸的孩子或被打残扔到街上乞讨,或被掏心挖肺……这画面我自是想也不敢想的,可它却切切实实的发生了。自此,一个个家庭崩塌了。那绝望的脸庞流不尽悔恨的泪;无助的身影在失魂落魄中不住地找寻……可结果,也只是天上人间!哪个父母不恐慌?由是便纷纷给孩子套上了冰冷的防备的铠甲。
泰戈尔说:“只要孩童愿意,他此刻便可飞上天去。”可这失了天真彩翼的孩子,这套上了沉重的铠甲的孩子,还是孩子,还飞得上天去吗?
“是谁在阳光里洒下满地的欢笑,是谁让风儿捎来纵情的欢唱,是谁摇曳柳枝快乐得舞蹈,是谁脚踩雨洼顽皮地嬉闹?”还是你吗,孩子?你还会怯生生地望着我,然后附在我耳边念叨着说不完的小秘密吗?
我决定回去,我要告诉他们世界还没有那么可怕,还有很多值得信赖,可以拥抱的人。但树荫下已然空空如也。只不远处,一个孩子正沐浴在阳光下玩沙,他额上的汗一闪一闪的。“嘿!你好呀!”他抬起头来,冲我甜甜一笑:“你好。”我欣喜起来:“我叫雅雅,你嘞?”“洋洋。姐姐,我刚才就看到你了哦。”我尴尬地笑笑:“那几个小朋友认为我是坏人,不带我玩儿,你呢?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他努了努嘴,得意一指。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遇上一位年轻母亲探寻的目光。他的眼神旋即又暗淡了,铲沙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们不认识我,也说我是坏人……”我暗暗惊诧:孩子竟也会以同样的戒备来对付孩子?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可咱们都不是坏人呀。” “可坏人从来不说自己是坏人”我有些哑然,这是什么意思?“那,那你不怕我是坏人?”他看向我,眸子清澈,目光变得温柔而笃定,粲然的花随之绽在脸上:“哪有那么多坏人呀!”
碎花在暗红的脸上跳跃起来,像一记记清浅的吻,撺掇着充满花香的风与我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