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段子—故园四季


        在镜湖旁,我安静地坐在水心榭中,看着湖中大片的荷叶,盛放的荷花,挺拔的芦苇,还有与大自然和谐相映的你。

        不知道是哪阵微风,轻轻拨动了野鸭的羽毛,让它们欢快地鸣叫,让精致的山水画更加动感;也不知道,是哪缕微风,挑起了你轻柔的发丝,让迷人的风景更加炫目。也许,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第一次约会,才是真正让我陶醉的。

        夏日勾起了我内心尘封已久的勇敢,对于一个羞涩的男孩,这份勇敢无疑是帮了大忙,它让我们有机会一同出游,只有你和我。我们在避暑山庄的绿荫下,感受着这个古老神秘的文化遗址带来的片刻的凉爽。然而,那遗址庄重,在我的世界中,被无情地忽略,内心世界一抹两抹的粉红,让这个见证历史长河的巨人,变得鲜活可爱。

        我们漫步在山路上,听着深林中的虫鸣,听着乌鸦有一搭没一搭地倔强地叫着,感受着从大树叶子层层阻挠中成功逃窜的光斑,看着茂密的松枝下偷看我们的初生的松蘑宝宝。我们在闲聊,没有逻辑,没有目的,可以谈自己的学习情况,也可以谈某个同学的花边新闻,这些交谈,轻松,愉快。

        站在四面云山的小亭子中,看着夏日中的避暑山庄,感受着山上微温的风,胸襟也被清新的空气所充盈,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经过了几次深呼吸,经过了几次的犹豫,我一把将你的手握在手里,细腻,纤小。我不敢看你的脸,只是觉得你的手在我的手中抖动了几下,天气并不热,但我的身上已经冒汗,我以为你要挣脱,所以主动将手松开,可是,在松开的那一刻,你又反过来将我的手抓住,我像机器一般僵硬地将脖子扭向你,看着你的精雕细琢的面庞,我握紧了你的手,在见证了我们这一幕的太阳下,傻笑了一下。

        银湖的碧水被游客的天鹅船划出几道波纹,远处的山披穿上了黄红相间的霓裳,向来性情多变的天,现在也变得纤云不染,应了天高云淡的老话。我们在万树园的草地上铺上一层法兰绒薄毯,几片枫叶图案镶在黄色的毯子上,十分称景。从背包中取出我们合力完成的三明治,我们十指相扣,各自咀嚼着浓缩着对方心意的美食,一边批评着对方的“杰作”多么失败,一边把三明治不停地放进嘴里,体味着爱情的美好。

        举起相机,你摆出了各种姿势,俏皮也好,妩媚也罢,我都一一拍摄下来,在相机中,在脑海里。一片鲜红的枫叶,几根泛黄的枯草,都成了大自然代我送给你的理想的装饰品。

        叫过来一个路人,我央求她帮我们拍照,她微微一笑,看了看我们,说了一句:还真是般配!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那抱着我右胳膊的双臂,又用力地抱住我几分。我们摆好姿势,那位路人女士也向后退了几步,退到了一个合适的距离,随着“一二三,茄子”,我们就定格在了相机中,我们镶嵌在故园秋季的诗画中,而诗画,又将我们抱在一起。

        我们走入了一间寺庙,一尊金漆木佛庄重地立在那里,周围充满了檀香燃烧的香气,沙弥在不停地诵经,一排排的人跪倒在佛前的蒲团上,将自己内心中的心愿说给眼前这个大家伙听。我不信佛,但是,我随着你一同跪倒在木佛的面前,双手合十,心里默念:希望你能找到爱你和你爱的人,相爱一世。但是现在,我后悔了……

        避暑山庄的清凉,被冬天凛冽的寒风吹散,不见丝毫温柔。大雪把山包裹的严严实实,似乎生怕大山逃走。园内没有几个人,偶尔撞见的行人,也无一不是用力的捂紧身上的羽绒服,生怕寒风顺着衣缝钻进去,快速逃窜,狼狈不堪。“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我唱着歌,拖着灌铅似的双腿,将酒瓶的盖子旋开,把酒不迟疑地灌进喉咙,让那份辛辣顺着口腔流到心里,希望能使自己因悲伤而麻木的心脏尽力跳动一下。

        你和我分开了,只是因为,心死了。我站在山顶上,看着西下的夕阳,红得耀眼,红得刺目,我将手中的白酒一饮而尽,从嘴中溢出的白酒浇湿了衣服,又如寒流一般钻到我的颈部,我将瓶子扔向刺目的夕阳,让几句咒骂从我的嘴里,从我的脑中喷涌而出。说累了,一屁股坐到冰冷坚硬的石阶上,从衣服中掏出了又一瓶白酒,又是发泄般的牛饮。冬天的风割得脸生疼,耳朵好像快要冻掉了,就连紧握酒瓶的手都无法受我控制,头发,我看不见,但是,一个醉汉的头发,多半像鸟窝,像枯树上的分叉。我想将酒瓶立在地上,可是小脑的混乱,终于把酒瓶绊倒,里面的液体肆意地流出,可我并不理会,我颤抖的取出打火机和烟,多次尝试后才点燃了一颗,把它一下子扎进嘴唇之间的缝隙中,向后一仰,就那么松松垮垮地躺在石阶上。

        天上,一半昏暗,一半明亮,一轮胆小的月亮,隐蔽着他的光,等着太阳这个主角落山,才敢慢慢地走上银幕。周围,松柏还在直挺挺地戳在石阶两侧,看似坚强,实则无情,麻木地偷听一个男人的咆哮,一个男人的低语。我的脖子已经支持不住头颅,所以脑袋静静地靠在石阶上,想着当初的美好,唱着悲伤的歌词,两行泪,顺着面颊,从一个男人的泪腺中,滑落。

        避暑山庄的早春,并不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由于天气寒冷,一切来得时那么缓慢,只有当山上的桃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时,春天才算真正来临。

        物是人非,虽然万物不会大相径庭,但是我和我所拥有的,在一年中,发生了极为明显的改变,不过还好,景色还是没变。

        跟着记忆,我走过银湖,镜湖,水心榭,四面云山,虽然景色还是那么美,但是,景色,和记忆已经完全对不上号了。我顺着唱戏的声音,来到了月色江声,找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在那里,闭上眼,听着花旦如云流水的声音,感受着京胡的洒脱流畅。不知为什么,内心有种莫名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双眼,天上太阳在云海中穿梭,湖中的碧水平静地卧着,然后……突然,我看见了你。你的样子和以前一样,美丽,可爱。可是,这景色却怎么也美不起来,因为你正紧抱着另一个男人的右臂。在下一瞬,四目相对,你我都怔了一下,我轻闭双眼,露出一个微笑,尽量表现出洒脱,掩饰住内心中的不平静。那个男人转过头看你,应该是问你怎么了。你马上回过头看他,摇头表示没事并示意他继续游玩,他笑了笑,在你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带着你前行。

        目送你离开,我又闭上双眼,轻叹了口气,我感叹时间也没那么厉害,忘不掉的,还是忘不掉。

        手机响了一下,我无力地掏出手机,是你来的消息。

        “你也来避暑山庄玩啊!”我看着这近乎于废话的消息,我僵硬地用手机发送了“嗯嗯”。短暂的沉默,你又发来了消息:“和往常一样,避暑山庄还是那么漂亮。”我怔了怔,又在手机键盘上敲了“嗯嗯”两个字,但是,这一次,我并没有发出去。过了一会,我删了这两个字,叹了口气,静静地在手机上敲下:“不一样了,少了你,故园不是故园,四季,也不再是四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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