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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见过像她那样快乐的人。
“大家好,我叫喻小鱼,你们也可以叫我小鱼儿。”
如同她的名字,像一只自在的鱼儿,在大海里游荡,自由而洒脱。
她站在讲台上,大方地介绍自己,说着自己的兴趣爱好,丝毫没有怯场。
她身上自带的光芒是那样的耀眼,我不敢靠近,怕被灼烧,本能地畏惧。
“说话呀,快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年轻的老师在一旁催促着我。
“怎么不说话啊,不会是个哑巴吧?”底下已有人在窃窃私语。
那是我第一次去学校,第一次看到有那么多人直盯盯地注视着我,我不敢看他们的眼睛,也不敢看一旁的老师,我是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说的人。
我习惯把自己放在黑暗处,最好一点光都没有,却不想成了瘾,在黎明将近,黑暗褪去的时候,我突然无所遁形,不知该何处藏身,藏自己那颗孱弱的心脏。
我常常看到妈妈失望的眼神,常常听着爸爸恨铁不成钢地谩骂。我觉得自己一直在往下坠,往下坠,不知道哪天会到达尽头。
“你好啊,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她伸出了手,微微笑着,真好看,笑容好看,纤细白嫩的手也很好看。
“你好。”我向她点了个头,往旁边挪了挪,没有勇气伸出手,我的手连同我的头都在退缩,在我无意识间,我已经贴到了墙壁。
原本就不需要让出什么空间,我旁边刚好没有人坐,她是新来的,自然就坐到了这里,我这样一让一躲,反而显得刻意疏远。我没有看她,但我知道她介意了,她那挂满笑容的脸此刻应该没了笑意。
“这……我……”她无助地看向旁边的人。
她的前桌小声地跟她说: “没事儿,你别理她,她就是这样的人,特别不爱说话的,我们都习惯了。”
“哦。”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个字,然后慢慢坐下。
这时,她的前桌突然回过头: “我觉得她有点毛病……”
“嘘,别这么说。”她立马制止住了,又小心看了我一眼。
其实不用制止什么,这样的话我听到过不止一次,老师也找我谈过,跟我爸妈也说过,但爸妈觉得我就是蠢笨,或者可以换一个词: 矫情。我觉得他们说的很对,他们的理由都很正确,因为他们看到的我就是这样。
“这是我从家里拿的糖,我一个人吃不完,我们一人一个吧。”小鱼儿从包里拿出包装很好看的糖,给我们前后左右几个人都分了。
“谢谢小鱼儿!”
“谢谢!”
“我不吃。”他们都在道谢,只有我把糖递了回去。
她看了我一眼。
她就那样看着我,笑了一下,眼尾微微一弯,那眼睛里好像藏了无数颗星星,亮晶晶的。
“哎呦,我其实也没有很爱吃糖,我妈硬塞给我的,你帮我解决它吧。”她笑着说。
“不吃就拉倒呗,跟谁求她吃似的。”我的斜前桌翻了个白眼,小鱼儿拍了她肩膀一下,她就没说话了。
“小鱼儿,你可真好。”旁边有一个人这样说。
但不知道为什么,小鱼儿看了我一眼,我感觉到她肩膀好像微微塌了下去,情绪有点低落了。
我对她说了一声谢谢,把糖揣进兜里,老实讲,我不是很喜欢吃糖。
我想起以前也有一个班上的同学给我递了颗糖,我没要,场景就跟今天一模一样。
除了她的眼睛。除了后来她不知为何低落下去的情绪。
小鱼儿来到我们班的第一次月考,考得不是很理想,尤其是数学,离及格还差得有点远。她的前桌,还有旁边的人都在安慰她,老师也说慢慢来,毕竟是转学来的第一次考试,可能还没适应好。
我想象过无数种她面对这个情况时的反应,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把卷子平平整整放在桌上,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面包,说: “哎呦,饿死我了,今天早上起晚了,只吃了一个小包子,你们要不要来点?”
她的前桌似乎有点被惊讶到,她说: “小鱼儿,你心态是真的好,我考试没考好胃口都没有。”
旁边几个人也纷纷赞同。
“你以为我不伤心啊,不过没事儿,不就是倒数第十五名嘛,我还能面对哈哈哈。”她一边往嘴里塞面包一边说。
那一瞬间,我觉得她是住在光里的人,不是因为黑暗的衬托而显得闪耀,而是本身就很璀璨。
上课铃响的时候,我被窗外的一只小麻雀吸引,它在那儿翘着尾巴低着头嘬一块面包屑,原本完整的面包被它嘬得成了碎渣渣,感觉吃不到什么了,却依然笨拙地在吃。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它好可爱啊!”
然后我俩就被老师叫了起来。糟糕,是语文课,而我的语文是所有科目里最差的,我已经料到老师会抽我回答问题。然而更糟糕的是,我还不思进取开了小差。
老师指着我说: “你来回答一下阅读题的最后一个小问,这篇文章表达了作者怎样的思想感情?”
我摇头说我不会。老师让我去后面站着。
老师又问小鱼儿,小鱼儿回答了,而且和标准答案相差不多,老师也借此表扬了她,原来她是班上的语文第一名,作文更是全年级的第一。
语文老师让小鱼儿教我怎么做语文题,尤其是阅读。
之前老师也这样做过,也让一个语文好的给我讲,但没有用,理解不了就是理解不了。
小鱼儿尽职尽责地给我当起了小老师: “你觉得这篇文章讲了什么呀?”
我回答了她。
她居然无声地鼓个掌,说: “你都读懂了呀,老师就是这样说,我考试的时候没怎么读懂,稍微猜了一下,运气好。”
她又看了看我卷子,那几道题都只写了几个字。
“你这些题以前是不是有空着没写过啊?”小鱼儿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
“猜的。”小鱼儿哈哈一笑,她又说: “你是不是觉得做这些题很无聊,猜来猜去的,谁知道作者在想什么呢?对吧?但是,一篇文章,或一本书,作者创造出来,读者去阅读,本来就是有很大空间的读者自己去理解的,所以阅读题没有固定答案,作文也没有,哦对了,人生也没有。”
我不记得是谁说过: 你管他作者怎么想的呢,把分得了是最重要的。
说到最后小鱼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是我随便说的,我觉得你已经理解了这篇文章了,可以再读一下题,说不定就会做了。”
在她说这些的时候,我没有多大的触动,但不知为何,往后每当我读到一篇文章,或者拿起一本书,我都会想起这天下午,想起她说那些话时的样子。
好像是一束阳光,不小心偏了下方向,照进了一条裂缝里,让藏匿在其中的人感受到了灼热,却不是疼痛的灼热,而像是点燃了什么。
我突然想起窗台上的那只麻雀,我想不明白小鱼儿为什么会觉得它可爱,我找不出任何词来形容它。是啊,美好的人看到什么都是美好的,而我呢,我什么都不是,自然什么都看不见。
那一刻,我恍然发觉,我与她之间隔着一条很长很长的、永远无法跨越的河流,她在河的那端,那是我此生不敢眺望的方向。
班上有个同学的项链不见了,说是她爸爸出差的时候买的,很贵。那个女同学哭着跑去找老师,老师一听,马上召集全班,问有没有人看到。同学们开始面面相觑,继而窃窃私语。
这样的时刻对我来说并不陌生。
时间好像开始倒流,回到了那天,我站在楼道里,接受着他们的审判,我满怀希望地看着匆匆赶来的妈妈,却等来一个震天响的巴掌,我踉跄着倒地,震惊地看着妈妈。
妈说我丢人现眼,说回家再收拾我。
可我记得我说了很多次我没有偷别人东西,那时候教室里没有监控,没有相信我,他们轻而易举地给我判了罪。
“哎,干嘛呢,上课咯!”小鱼儿拍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竟是在这样严肃的时刻,我发起了呆,最近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原来在我神游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那个同学的项链她自己找到了,卡在书包夹层没被找到。
啊,原来和以前不一样啊,我在心里这样想,我以为故事会重演。
“你怎么了?”小鱼儿又问我。但我没有看她,我的脑海里一遍遍地重复那个画面。我被围在人群中央,他们对我指来点去,妈妈一句话都没问我就打了我……
“唔!”我唔着嘴巴赶紧跑去了阳台,在水池边干呕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来。我摸不准具体是哪个地方不舒服,只感觉整个腹部连着胸腔都酸痛无比。
老师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老师又说不舒服就请假回去休息,我点了点头。我感觉到旁边有道视线,是小鱼儿在看我,我们视线相对,她笑了笑,眼睛都弯了起来。我在她的笑里,看到了担忧,我不理解,她是担心我吗?可我们明明不熟悉。
走到家门口时,听到爸爸妈妈又在吵架,外面正下着小雨,我有一点冷,但没进去,我站在屋檐下,躲雨也躲争吵的声音。
他们似乎因为钱而争吵,我想我罪魁祸首,因为他们要养我。是啊,我是需要人来养的,想到这里我就很失落,也很难过,比被误会无人相信的时候还难过。
我希望,难过能纯粹一些,我不要一望无际的海,我没有船只,也不需要去彼岸。可是我的悲喜都染了尘。
我想变成一块石头,不用说话,沉默地坐落于某个角落,被风吹被雨淋都无所谓,生死不由己,但也没有生的束缚和死的顾虑。
“坐这里干嘛,不进屋啊?”是姐姐,她没有带伞,淋了雨,她把我的书包拿起来,又拉着我的手进了屋。
看到我们进来,爸爸妈妈争吵的声音也小了。
突然间,感觉姐姐的肩膀越来越模糊,我眨了眨眼睛,有几滴眼泪落了下去,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慌忙跑进房间里,锁上了门。
门被敲响了,我知道是姐姐,我擦干净眼泪去开门。
“干什么呢,锁门干什么?”说着,姐姐给我递了个削好的苹果。
我摇摇头,姐姐也没有多说,只是摸了摸我的头,我又不争气地鼻酸。
我们家里四个孩子,姐姐大我五岁,我下面有两个弟弟。姐姐读完小学就不读了,家里供不起。其实原本不读书的应该是我,因为我连自我介绍都不敢说,爸妈说等我成年了就找个人给嫁了。是姐姐不肯,她说,她去打工给我挣学费。
我是个罪人,我从那时候就知道。我让爸妈失望,我害姐姐不能读书,我让每一个看见我的人都觉得压抑。
又是一次月考,我的语文终于有点起色,连带着总排名都升了几位。小鱼儿更是突飞猛进,从第一次的倒数第十五名直接飞到正数第五名,我是第四,我们的排名连着。
小鱼儿的语文依旧发挥稳定,老师把她的卷子拿给全班看,看到她的卷子,班上没有一个人不惊讶,因为比起那个分数,更显眼的是她的卷面,工工整整的字迹,条理有序的答案,简直赏心悦目。
一瞬间,她成了所有人口中的大神,但她依旧笑笑,该做什么做什么,好像那些鲜花和掌声并不属于她,或者,她并不很在乎。
“吃个面包吧。”她往我桌上放了个面包,一副不容我拒绝的架势,我对她说了句谢谢。
“这个周末,我爸妈在冷战,搞得我在中间坐立不安。”她突然跟我聊天,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她。
“后来,我把他俩拉到沙发上,分别给他们倒了杯水,切了水果,对他们说: ‘爸爸妈妈,我爱你们!’然后,他俩就笑了,最后,我们都笑了。”小鱼儿自顾自地说完,转头看了我一眼,又笑道: “你看,吵起来容易,笑也没那么难嘛。”
我就那么看着她,思考着她的话,但她又突然拿出一道数学题,问我应该怎么做。
体育课的时候,老师领着我们做完准备活动,又让我们慢跑了两圈,就让我们自由活动。同学们迅速几个人一块儿地玩起来,有的在打篮球,有的在打乒乓球,有的在跳绳,也有的在聊天,这些我都是我从未参与的。我自己在操场上又跑了两圈,坐在树下,看着周围的人,他们在笑,在奔跑,好像很自由。
地上有只小蚂蚁,很小很小,不停地走,也不知道它要去哪里,我拿起一根小树枝,堵住它的去路,它往右,我往右堵,它往左,我也堵着。
“小蚂蚁要疯啦!”我抬头一看,是小鱼儿,她把小蚂蚁解救了。
“好玩吗?”她笑着问。
“还行。”我下意识回答,说完了自己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如果换作以前,没有人会来找我说话,就算有人来我也多半只会点头摇头。
“很难过吗?”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疑惑地张了张口,没能发出声音。
“如果很难过,笑不出来的话,我们哭一哭好不好?”她看着我,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那一瞬间,我发现我们长得可真像。
“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比起晴天,我更喜欢雨天,我喜欢听雨的声音,它拍打在皮肤上的时候,是凉的,是冷的,我喜欢这种感觉。可是在雨天里待久了,很容易发霉,偶尔也要晒晒太阳。”
“如果走不出来呢?”我问。
她把我拉起来,走出树下的阴凉地,耸了耸肩,说: “这不是出来了吗?”
阳光撒了下来,撒在她身上,撒在我身上,撒在我们的身上。
从这以后,我变得不像自己,我开始贪恋阳光的温暖,课间的时候总要跑到阳台去晒晒太阳,偶尔也和同学们打个招呼。
期中的时候,意外地考了个第一名,我看到小鱼儿笑得比我还开心。
放假了,我用自己攒的零花钱给姐姐买了个帽子,姐姐很喜欢,天天戴着。但姐姐没在家待几天就要出去打工了,我说我也去,姐姐让我在家好好看书写作业。
那天,爸爸喝得烂醉,也带回来一个烂透的消息。他说他给姐姐说了一门亲事,人家给的彩礼很丰厚,还家里的债绰绰有余了,如同一个巨大的晴天霹雳,把我和姐姐劈得动不了。
天是什么时候变的我不知道,直到听到了轰隆的雷声。
爸爸每天都要去工地打工,灰头土脸,有时烂醉如泥。妈妈每天忙里忙外,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姐姐辍学出去打工挣钱,没为自己考虑,全想着我们。
感觉到了窒息,胸口好像压了块巨大的石头,我喘不过气。
“女儿家迟早要嫁人,迟早都是别人的,干脆老二也别读了,一起出来打工还债。”爸爸喝得很醉,话都快说不清楚。
家里一直很拮据,加上之前修了房子,加上我和两个弟弟的学费,收入就那么一点,支出却是大把大把。
“爸,所以家里已经难到,要卖了我和妹妹的地步吗?”姐姐一句话砸下来,爸爸也无话可说。妈妈偷偷抹了把泪。
我是从什么时候拿起那把刀的,我也不记得了。直到疼痛袭来,直到鲜血涌了出来,直到听见了姐姐他们的呼喊声。
我说: “让我死吧。”
姐姐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妈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爸爸的酒也醒了。我闭上了眼睛。
我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一直听见一个人在哭,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她哭得那么伤心,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她一边哽咽一边说雨下得好大,她说她好冷。这个声音我似曾相识,我总觉得我在哪里听过。
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我有点无措,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我说了句对不起,妈妈和姐姐都哭了。看啊,我总是惹人哭,我不想这样。
但在某种程度上,我确实达到了我的目的。
或许是被我吓到了,从那以后,爸爸就没再听过什么亲事什么彩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们都默契地不再谈论这些事,我能感觉他们的小心翼翼,我很不习惯,也恨自己的冲动。
在阴暗处待久了,想逃离并不容易,我知道这一次我彻底暴露了,我明明一直都隐藏得很好,我从未让任何人知道我真实的样子。但这次我失态了,他们都发现了我不一样的一面。
这件事邻居都知道了,他们每个人看我都像是第一次见过我,从前他们看不见我。
开学了,我和小鱼儿依然是同桌,我没敢告诉小鱼儿我假期里发生了什么。高三了,学习压力也越来越重,教室里的氛围也不如从前那么轻松了。
小鱼儿也不如从前那么开朗了,数学对她来说很难,她经常问我数学题,有时候对着一到数学题抓耳挠腮。
那天中午,我我吃完午饭回到教室,这时候教室里没有人,我吃饭吃得快,他们都还在吃饭,只有小鱼儿趴在桌子上,好像在哭,抽泣声已经漏出来了。
“怎么了?小鱼儿。”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抬头,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一直在哭。我想可能是压力太大了,这个时期,每个人都很紧绷,压力一层层堆积。
“没事没事,哭吧,哭出来吧。”我竟成了那个安慰她的人。
安慰着安慰着我自己也流了眼泪,莫名其妙地,想收还不能轻易收住。
“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哭过了。”小鱼儿这样跟我说。
我说我也是。
“我们一起加油好不好?”这时候,小鱼儿突然说了一句。
我点点头,她笑了,我也笑了,她说,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我笑,她说我笑起来很好看。
原来痛哭一场,是一件很畅快的事,那堆积已久落了灰的被藏匿起来的隐忍和不安悄悄破了个口,我得以好好的呼吸。
窗外已经很久没有麻雀来过了,所有科目的新课也都讲完了,步入了总复习,时间突然按了快进键,高中生涯开始了倒计时。
百日誓师大会和成人礼是同一天举行,这天,姐姐来了,爸爸妈妈都忙,其实都是借口,姐姐也忙呢,但还不是来了。姐姐带了一束花,向日葵呢,真好看,我只抱了一会儿,就让她拿回家了,宿舍里不好放。
但小鱼儿的家长没有来,家里人都忙,我请小鱼儿吃冰淇淋,她笑着说: “今天的天气好好哇,好暖和。”
“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小鱼儿咕哝着什么,我没听清。
我问: “你说什么?”
“我说,我很开心。”小鱼儿笑着。我又一次在她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我看到自己笑着,我对自己的笑容有些陌生。
我说: “小鱼儿,你觉不觉得我们很像啊?”
“第一次见面,我就发现了呀,我就是为你而来……”话未说完,突然下起来雨,我们一起跑回教室。
我们淋了点雨,却笑着,一场青春在我们身后悄然落下帷幕,我不怀念。
高考完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雨,爸爸妈妈还有姐姐都来接我。我想等一等小鱼儿,踮着脚望来望去,人都快走完了也没见她出来。
回家后,我在手机上联系她,也杳无音信。她不见了。
我对姐姐说我找不到她了。姐姐抱着我说,或许她从未离开。
“第一次见她,她静静地坐在角落,不声不响,仿若没有存在。她微微蹙着眉,好像有很多心事,她的眼里有一点微弱的光,好像随时都可以熄灭。我从未见过像她那样悲伤的人。”
随着声音,漆黑的四周出现了点点微光,像萤火虫,像希望。
“我向她走去,没有理由,因为我本就为她而来。”
我知道这是谁的声音。原来,她真的从未离开。这一次,我没有哭。
我于深渊中坠落,也于深渊里重生。
……
“小鱼儿,快点啊,要赶不上车了。”姐姐在外面催促我。
“好,来了。”
我背着小小的斜挎包,一身轻松,姐姐给我推着行李箱,走在我前面,她似乎比我激动很多。
“大家好,我叫喻小鱼,你们也可以叫我小鱼儿。”
我的大学生活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