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远远脱离了孩童的阶段,可是十几年前一些片段深刻地影响着我,让我觉得我不能快乐地成为自己。
比如我从很小就知道,我不好看。
还上幼儿园的时候,妈妈捧着我的脸,大拇指轻轻向上扯起我的眼角,喃喃道:你要是长这样就好了;刚换掉门牙长出新牙的时候,她看着我的牙说:我得带你去做牙套把龅牙矫正了;戴了妈妈的口罩说有点大,她说:不会吧,我的脸会比你还大吗?读高中时她的劝学方式是:才和貌你总要占一样;如今劝我去割双眼皮的话,也已经说了七八年了;上次见面她随口说起:朋友的女儿虽然没有高等学历,但是因为长得漂亮,已经嫁给了某某有钱人。
但是我义无反顾地觉得妈妈漂亮、年轻、能干、幽默......自然而然地接受:我是漂亮妈妈的丑女儿。我常常在别人评价到我的长相时,意图先一步表明我知道自己有种种具体的缺陷。那些历历在目的神情,犹在耳畔的话语,在我的印象中,都伴随着我十几年来一成不变的强颜欢笑。甚至已然开始自嘲,就如同外表的坚强和内心的坚强,总也要保留其一。
可是我在割双眼皮上总不愿妥协,也不知道在倔强什么,明明内心深处早已认同她的想法。或许是我一直期待着能有更多人能由衷地跟我说:
其实你可以做一个单眼皮肿眼泡的女生。
因为我自己一直不能这样告诉自己。我一直期待着这束光。
如今我终于明白,如果我真的割了双眼皮,有两种可能,一是我总算与自己妥协,二是我彻底放弃了自己——允许我坚守多年的最后一点防线终于崩溃,无异于让一幕幕的自卑重现并证实:我的自卑合乎情理,我的害怕不是空穴来风。
所以我软弱,敏感于别人的评价,因此对外紧闭心门,因此成了欢呼雀跃的孩子们当中的怪人,因此成了我成人后难以自洽的一部分,我好像没有尝试过爱自己。有人说,好的感情能治愈原生的创伤,我以往想要相信这句话;但是我现在更想追求“如果要想别人爱你,要先爱自己”。
我可不可先爱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