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小令是在重庆。

到重庆的当天傍晚，苏北就带上他的同学和我们搓了顿火锅，当时第一眼看到小令，就有点莫名其妙，眼熟，不知道熟在哪。说好看，谈不上，说丑，也不至于，笑起来眼挺弯，牙挺白，挺大颗，脸颊还有小酒窝。晚上，去一棵树前，我跟苏北说，咱俩，一人带走一个，一人开一条路，画心和七哥自谋出路，怎么样？苏北立刻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笑容——早就这么想的。

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山风又吹，我有点醉。我就理所当然地带着小令，准确说，应该是她带着我，转了这角，转那角。夜色下我们说了很多，从彼此的家，聊到彼此的过去，从热爱的文学，聊到她的学习。小令是重庆本地姑娘，在本地读书，将来想一辈子呆在本地。当时我就想，24小时后，你就会答应我跟我回新疆。她看我脸色有点怪异，问，咋啦？我说，啊，没，没啥。可能还是喝了酒的原因，山风又大了，我有强烈的说话愿望，非扯什么当代纯文学，诗歌，民谣。记得她就说了一句，我喜欢玄幻，古风的。

第二天的下午，我们去了磁器口。苏北带着另一个去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七哥和画心去了一个寺里。我带着小令，在薄雨中拐进了一家酒吧。二楼，环境挺装逼，挺文艺，便利贴贴满了墙。

我点了两块提拉米苏，小令坐在我对面，边聊，边叉一小块送入口中。我偶尔看看背后的旧窗，雨渐渐熄灭，人依旧涌在各个角落。窗外的歌，一首停，一首起。我看着小令，也渐渐迷失，仿佛她是我寻找多年的姑娘，她笑起来很好看，普通话不利索，她小，对熟人很开怀，偶尔挺文静，这在我看来，都是构成我当时心动必不可少的因素。忘了聊了什么，记得当时她也拿出手机给我听了一些我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很新鲜。我们还玩了游戏，前几局都是我输，她把“笨蛋”“傻瓜”贴在我脸上，后来我赢了，就又返回来，她去卫生间我都不让揭下来。后来我又点了两杯咖啡，苏北这时候也来了，他和另一个，坐在旁边的座，一杯鸡尾酒，苏北喝嗨了，对面的姑娘却晕乎了。他俩还在一个手账本上画了我和小令的画像，小令又输了几局，我拿出手机，说，这是我写的诗，你抄一下，贴在墙上就行。她歪歪扭扭写了好几行，然后说，好像没写完呀。我说，对，见到你那一刻，我知道这首诗的落脚，它不必写完。她嘻嘻笑。在那家酒吧，我为她唱了《米店》，后来再次想起我生命里的那些姑娘，我总会不由地哼起它。

晚上我们去了小令她们学校不远的一个火锅店，半山腰，烟云缭绕，伙计仿佛在梦境里穿梭。起风，小令穿着我的外套，显得特别乖巧。那晚上，我一杯接着一杯，在座的，就我和苏北喝醉了。我看着她，我说，除你之外，我对重庆一无所知。她一下笑开了，你不是现在还知道一棵树还有南山了嘛！后来结束，我走路摇晃，根本走不了直线，苏北和我一样，他走后面，我走前面，他带一个姑娘，我带着小令。我说，喂，你扶我。她就扶我。我顺势，把她的胳膊挽在我这边，我的手碰着她的手。就这么下山了。更晚的时候，我和苏北迎着风，抖着小弟弟尿着尿，我说，苏北，这个重庆媳妇，我要定了！苏北说，谁怕谁，明天接着来。苏北吵着要跟我睡，他说，不行，我跟我兄弟一块睡，他妈谁拦我跟谁急。我小声对七哥说，喂，一人照顾一个，你照顾我吧！他说，我照顾苏北。那天晚上，我反复想起小令穿着我的外套的样子，我喝醉酒牵着她的手，她没有拒绝。我们聊了很多很多，但他妈的一句都记不起来，就记得我们聊起了感情，她好像避而不谈。

小令第二天要上钢琴课，我和苏北混进教室，苏北说，老师，我们热爱音乐，我们要蹭课。老师满心欢喜点头，结果发现我们是过去找姑娘玩的。我坐在小令旁边，看着她弹琴，一会儿，她抬头问我，嘿，大调和弦是啥意思。我说，大调嘛，首先它，它它它挺大的。我坐在她旁边的时候，感觉我俩之间就差临门一脚。他们几个都反对我表白，说，你刚认识人几天啊你，你就表白，人家会觉得你是正儿八经的人嘛。我说，我的诗中全是她的身影。我说，留给中国队的时间不多了，我要做点什么。我下山在书店找了个姑娘推荐了半天，终于买了一本，打车回来，给小令打电话。和她并排走的时候，我把那个袋子递给了她。她说，谢谢。雨后的微风吹起她的头发，她在我旁边，默然不言。后来她说，有点慌。

我回到西安就开始忙碌，后来再打开聊天框，她已经把我删除了。小令终究像是我的其他花儿那样，出现，不讲道理地消失。然而在出现的那一段时间内，我总觉得就差一点点，两个寂寞的灵魂就会在一起燃烧，我不相信她一点心都没有动，至少，我让她慌了，她怕了，她可能看出来，我终究是个自由自在的男人，而她总爱回家。后来我总说，哦，这艳遇一样的忧伤。

在十月份的某一个深夜，我把这个故事，说给了我暗恋了许久的Alice。第二天的深夜，她成了我的女朋友。我准备爱她到老了，她说，我也是。我说，我要带你去一次重庆，她说，我带你去南京吧。

文/满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