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娘的还杀什么猪?今日,必定死在这里。
人啊!就是不知足,身在那个时代能整天看猪跑,每天有肉吃,拥有这土豪般的待遇,你,还想要什么呢?人活着难道不就是为口吃的么?别跟我讲什么理想啊精神追求这些没用的,谁要是给口肉吃我现在立马跟谁走。
要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我会挨饿,我会去打劫,会被逼落草,会惨成这样吗?没钱吃饭跟家里打个电话就解决了。
有通话记录为证:
“娘!娘!我好想你啊!”
“想你妹啊想,说,又怎么了?”
“我爹在么?”
“等会……那谁他爹,你出去打瓶酱油去……废什么话,快点……怎么,又没钱用了?”
“娘!这不是刚交了个女朋友嘛!钱不够花。”
“来点新鲜的行吗?怎么不说交了个男朋友?这次要多少?”
“呵呵!不多,一千,只要一千,您可千万别给我汇两千啊 !”
“什么?两千?靠!你是土匪还是阎王啊!你以后少想我,滚!”
“别啊娘!好好好,一千就一千,没事那我先滚了啊!”
“滚!”
然后我娘连夜就给汇了过来,果然不多不少就是二千,嘿嘿!还真是我亲娘。
就这么简单,你说我能怨这社会落后科技不发达吗?
“嫂嫂!我冷,饿。”我甜了甜干裂的嘴唇,似睡非睡,身子此时已完全虚脱了。七天颗粒未进,又东奔西走打这个劫那个,杀那个咬这个,刚才还愚蠢的做了那种事,我就是饿成了精现在也该趴下了。
阿嫂紧紧的搂住我,喃喃道:“别怕,有嫂嫂陪着你,等会……等会就不冷也不饿了。”我明白她的意思。
虽然看不到,但能感觉她眼角挂着泪珠。她一直不停在说话,但我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后来又轻声哼起了不知名的歌谣,曲调虽微婉动听,但却透着凄凉与无奈。这么美的歌谣我却听作了摇篮曲,因为我已无力吸收这音律中的各种情感。
我分辨不出这是回忆还是身陷梦中。
天还没亮,娘就唤我起来,让我给爹去烧洗澡水,我知道爹又要去杀猪了。
咱们家去杀猪前有个讲究,必做三件事:洗漱更衣,修面剃须,拜关二爷。不论何时何地都雷打不动,哪怕是皇帝老儿来了也不敢省。而且三事一头,这杀猪一天可不止一头,每杀一头都得重头再讲究一遍,特别繁复。若是上门的生意,怕时间又来不急,主人家通常都会事先准备伺候着。这也不是咱谱大,手艺在这呢!“三世一刀”不白给,是我家祖上的规矩。
这些其实我到现在也不太明白,估计是种仪式吧!一天洗漱剃须数遍,多干净也不能省这么变态也就罢了,这拜关老爷我反正怎么也不懂,关公几时做过屠夫的勾当?屠夫不是都拜他弟张飞为祖师爷吗?
大概我太爷爷当年是这么想的:手艺比人高,拜的祖师爷自然也比人大,把尔等通通爆出翔来,老子就是比你们牛逼!
这三样事下来天也就亮了,爹穿着干净的衣衫鞋袜就出门了,他的背挺得笔直,印象中爹的身影永远是直挺挺的,铁从来不会弯曲,一双老手背在身后,步伐沉稳有力,从五岁开始就一直跟着这个背影走街串巷。
那年我十二岁,背着口大箱子跟在后面。这箱子就是爹的全部身家,他就是靠这个守着整个家业。里面装了各种杀猪用的器具,走命刀、剔骨刀、斩骨刀、去毛刀……光这刀就有十多种,还有数套换洗的衣服和其它东西。我唯独只爱这走命刀,我身上藏的那把便是。因为走命刀痛快,耍起来好看,捅猪脖子一刀毕命,我只愿干这个。但这只是杀猪的开始,后面的都是些脏累活,吹猪弄得满嘴的猪腥味,开膛破肚那味我也实在受不了,还得翻肠子洗猪屎,那我更不行了。虽然我早全学会了,为这个爹没少打骂我。
平日里跟爹出门我只是打打下手,那天不同,爹也让我洗漱了一番,还给我修了面也拜了关老爷。爹这是准备要让我出师了,这是我头一朝在外人面前杀猪。走到半路上后面就跟了一大群人,多半是小孩。我爹杀猪那是绝活,能把同行爆出翔来再吃回去,所以每逢见他带箱子出门后面总三五成群,更何况屠少爷出师呢!童谣有云:
屠二爷!屠二爷!不拜张飞拜关公!
走命刀!猪不叫!一进一出血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