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人坐着相对无言,气氛有些许尴尬。他比年少时更多了雅致和成熟。虽然过去了十年,他的样子依旧挺拔有型,说他是行走的荷尔蒙,也不过分。
眼睛里沉淀着厚厚的生活经历,再不如年少时那般懵懂无知,昂扬张狂。
“这么多年没见,又变漂亮了,韵味依旧。”他先打破了沉默。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说韵味依旧的时候,我脑海里浮现了风韵犹存的影像,那通常都跟半老徐娘搭一块。
时光不待人啊。
分开那么多年,其实我也不知道跟他聊什么,感觉有很多话要说,又感觉没有任何话想说。我们早已没了共同的轨道。
他问自己过的还好么?我点点头,他似乎知道两月前我刚分手。
“你总是让人放心不下。”我笑笑没接话。
他并没有像我其他的朋友说:你不要再挑了,找个差不多的人嫁了就好了。我并不想因为年龄到了而随便找个人。
有些事情将就不得。
(一)
虽然话少,我面对他,依旧是非常放松的,甚至带着一丝慵懒。青春年少情窦初开的那几年,我们一直在一起,记忆里的感觉深入骨髓。
两个人,明眸含笑,翩翩公子;那些事,不堪回首,但历历在目。
我跟他,十几岁就认识了。那时我们都在读艺校。他是声乐系,我是舞蹈系。
第一学期,文艺汇演我们认识后,就开始了相互拉扯长达十年的牵绊。
从甜蜜到痛苦,从依恋到消耗。
第二学期,他转到舞蹈系,跟我一个班。在学校的时候我们也经常跟着老师去演出去打比赛,每天相互陪伴相互嬉闹的日子,情愫慢慢的生根发芽。
艺校毕业后,我们同时到剧团当舞蹈员演员。那时候还不到20岁,心里满是梦想,插上翅膀就能飞翔。
跟着剧团演出了两年,不安分的我就跳出来考了播音主持专业,他依旧还留在团里。为数不多的工资,他留下生活费,剩下的全交给我,不舍得我受任何苦。
他随团我读书,小情侣的我们常常两地分居,只靠电话联系。虽然偶尔生病因为他不在闹情绪,但对彼此仍充满纯真的依恋。
(二)
年少轻狂的我以为自己了不起,从未想过社会的现实和复杂。
我并不愿意去家乡的地方台当新闻主播,然后就上海、广州、深圳的跑,每一处都呆不长,我让他从团里出来,跟我一起。我在不得志中迷失了自己,当初学主持的初心,偏离得也越来越远。
在有情饮水饱的年纪。他放弃了工作,放弃了舞蹈演员,跟着我一起消磨,也相互消耗。
那个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又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在苦苦的挣扎,他也必受其累。
至今我都记得在最初分手的时候,我看到他QQ上的签名是:因为爱,我把自己唯一的骄傲都弄丢了,而岁月早已把梦想研磨成了细碎的粉,回不到当初的样子。你,还是那个阳光下起舞的美丽女孩吗……
此后,我再也没有见那个头像亮起过。
那时的我们,不懂爱。
我能想象那时他迷乱的心境,亦如我。兜兜转转纷纷扰扰。我们认识十年,他24岁,我23岁。
分开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该如何面对彼此呢?相互折磨,真的是痛不欲生。
再后来我听说他结婚了,有个女儿,过的很幸福。岁月静好的背后,是有那么多的人在付出着,有那么多的事儿在填充着。
(三)
我也曾冲动过,登进他的空间,密码还是我俩的姓名生日。不知道他是不是希望我可以看到,但看到又能怎样呢?
QQ丢失了一年,跟失去她的时间一样,有些丢失了还可以找回来,但她却再也找不回来了。时间显示是2008年7月
原来,当心被盛满后,是需要酒精的介质,把消化不了的吐出来。腾出更多的空间,装下新的勇气----2008年12月
花了两年的时间,蓄足勇气,终于把过去给撕了…
…其实人又怎么有能力把过去撕碎,撕的也只是时光的证书。
每一道过去的痕迹就如一幅人物素描,一笔一画都抹不去。---2009年4月
我曾用“一地白雪”形容她。
为了不让这片洁白的雪受到践踏,我努力的,在她身边订上栅栏,而忘却了,我已在这片美丽的雪地上留下了斑斑足迹……---2009年6月
爱一旦被拥有,便失去了原来的神圣与纯洁。
失去她很久后我才知道,我心中的爱情圣地已经回归。---2009年8月
盛夏的季节,清脆怡人。我想,此时他才彻底的从这段感情里出来。
他的心情素描,致那半生懵懂。
饭后,他陪我散步到不远的住处。我说:我到了,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他望着我,继而眼睛挪开点点头。一刹那我似乎看见,下晚自习后他送我回家,在家门口,我跟他说再见。
昏黄路灯下的他,影子长长的。我从家里的窗户偷偷看他,他还不愿离去。那个少年是开在我心里的花。
小区的楼层星星点点。我对他说再见。他叫住我,轻轻的拥了我一下,说再见。
还是那熟悉的洗发水的味道,淡淡的花香。鼻子瞬间酸涩,眼睛有点湿。
初秋的夜,已有些许凉。风掠过皮肤,温度浅淡。
我默默的对过去说声对不起,也想对他说声我错了。压在心底多年的结,松散开来。
谁的青春又曾完美,谁的年少不曾错过。柔柔的跟过去握手言和,回望过往,都是美好而不可再得。
我想生活其实是很爱我的,要不然它也不会给我那么多可以写成故事的经历,让人生丰富而美丽。
我从楼上往外望,那个曾经站在路灯下的少年已经离去,风透过窗子吹进来,舒适惬意,猫咪在沙发上睡的香甜。